药碗重重的搁在梳妆台上,溅出了几滴发黑的残汁。
“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端端的问我这个。”
她长了张极具英气的微方的脸,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凌厉的丹凤眼,鼻梁很高,唇色殷红,美得不妖不媚,自然大方。
此时她正值气头上,面颊憋得绯红,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看上去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妩媚成熟的味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
魏主簿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只怔怔的看着她脖子上恐怖的血口,半晌后长叹一口气,“阿笙,你好好歇着,我去阿娘那边看看,待会儿再过来陪你。”
“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走!”
她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门口,厉声道:“你就老老实实的跟我说,是不是觉得我害了你娘?是不是觉得我居心叵测,气量狭窄,恨不得马上就让她去见阎王爷!”
一席话把守在外面发呆的丫鬟仆妇们吓了个半死,忙尴尬的退到了垂花门外,不敢细听夫人究竟还说了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副不依不饶,不分场合就乱发作的臭脾气,一点儿也不像个当家主母。”
魏主簿的语气是平和的,表情却有些不耐烦。
当初两心相悦时,这样的她就像是一枝带刺的蔷薇,热烈活泼,明媚动人。
而后一起过日子时,她便成了恼人的存在,时不时就刺他几句,顺带把他阿娘也噎的也说不出话来。
“呵,现在觉得烦了?当初若不是你缠着我,我也不会嫁进来,天天受这份窝囊气!”
她瞧出了他神色里的不虞,先是呆了呆,旋即气极败坏的瞪着他,“你以为是我无理取闹,尽找她的麻烦,可你没看到,她是怎么挖坑给我跳的!你就知道维护她,从不肯为我想一下!我算是看透你了……”
说着便伤心的抽泣了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够了!”
魏主簿此时也顾不上安慰她了,而是失态的吼道:“我阿娘都病成那样了,你还记挂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想方设法的阻拦我去看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谁拦你了?你去啊!赶紧去侍奉汤药,端屎端尿,最好是把我的肉也切下来炖了,让那老虔婆吃个饱,好成全了你大孝子的名声!”
她扯过自己的袖子,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突兀的冷笑道:“反正你走了,就别回来。我会当你已经死翘翘了,替你多烧点纸钱便是。”
“你!”
魏主簿俊秀的面庞上铁青一片,右手高高扬起,恨不得立刻就打下去。
“你打吧。”
她大吃一惊,然后转为漠然,就那样冷冷的盯着他,“你一定很后悔把我娶进了家门,得罪了舅父不说,还伤了你爹娘的心。偏生我是个不贤惠的,一直就和你娘不对付,动辄吵闹怄气,搞的后宅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然后无比平静的自嘲道:“更让你失望的是,我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却有脸呆在府里,不肯把窝挪给别人。”
“你胡说什么?”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魏主簿很容易就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苍凉之意,心中不禁一慌,扬起的右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没什么,你快去看看阿娘吧。”
她忽然露齿一笑,端的是明丽无比,隐隐有一丝羞窘,“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口不择言,都忘了有母子连心这回事。她遭了罪,你心里想必也不会好受的。是我的错,不该在这节骨眼使小性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