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不住我和老七那期盼的眼神,野子说起了当年不辞而别的原因和这几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
野子一家不辞而别的那个夏天,有一天下午野子老爸在单位里接到了老家打来的电话,那头说着唐野老家那位平日里健朗的二爷爷突然间发了病,眼见着命悬一线快要归西了。
话说这唐家二老爷是个孤老,终身未娶膝下无子,老爷子性格孤僻不易交道,但对唐野的老爸却是视为己出疼爱万分,爷两间的感情好的是不得了。唐老爸乍闻这消息时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醒过神来时赶紧给单位请了假,连夜带着老婆孩子往回赶去。
那时的交通可不比如今,就连谁家有辆桑塔纳私家车那都是顶了尖的稀罕物。野子一家只得日夜兼程的赶车、换车,三百多公里在路上都足足折腾了两天有余。或是那唐家二老爷相见唐老爸的心愿未了,眼见着喉咙管里吊着的那口气是上突下蹿的咽不下去,只不过那副遭罪的模样让人见了心里难受。
就当唐老爸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唐二老爷跟前时,只见老头子那泛起死色的脸上顿时红润了不少,有了几分血色,甚至还能颤巍巍撑着坐起来,嘴里嚷嚷着要喝上一口小酒。
众人见老头子这幅光景心知这便是那常说的回光返照,便顺着他的意思给打来了二钱小酒,老爷子接过酒后仰头干了下去,烈酒下肚后唐二老爷脸色多添了些许生气,口齿也是利落不少,开口把屋里其他人吆喝了出去,独独留下唐老爸。
唐家村的人是知道唐二老爷家底的,别说这孤老头没点积蓄,恐怕连家里米缸里的米都能数的清数的,因此老爷子清场的时候众人未做它想,就当是父子间的诀别罢了。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关门便是一宿,这漫长一晚就算是说西游记至少那白骨精已经被打了吧,但老爷子到底和唐老爸说了些啥没人知道。只是等到次日天蒙蒙亮时,小屋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老头子便正式和大千世界挥手告别了。
亡人逝去身前清,剩下的便是后辈们张罗着传统的守灵下葬拜头七。但在野子看来即便是短短十来天的功夫也着实的难熬,乡下的生活枯燥艰苦,野子说就连蚊子这祸害,在城里无非是单兵骚扰,乡下便成了集团军的扫荡。再说景川长大的野子和唐家村这帮远亲们除了血缘上的联系外,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便整天掰着手指数日子盼望着能够早日回到景川去。
这盼呀盼的头七过了,就在野子兴奋的都快哼出“翻身农奴把歌唱”时,唐老爸组织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通常这种会唐老妈和野子是没有建议权利而只有执行义务的,唐老爸在会议上宣布道:咱们一家三口在外漂泊了多年,心也倦了身也累了,该叶落归根回到唐家村了,我宣布即刻起忘掉景川,一家人在村里老老实实、幸福安详的生活吧!
都说女人结了婚后会把男人当成自己整个世界,温婉贤淑的唐老妈自然是不会反对自己的世界做出的决定。然而遭遇剧情骤变的野子却愣在当场,这哪能叫农奴翻身,压根就是牢底坐穿。野子用充满不甘和抗议的眼神看向了唐老爸,却被恶狠狠的训斥道:“尤其是你,敢给老子乱跑打断你龟儿子的腿!”
不管这话是骂到了野子还是骂到了自己,唐老爸的话算是把唯一的反对意见给镇压了下来。但自打这家庭会议之后,唐老爸的处世风格发生了些变化,作为评过部队里的尖子兵、当过单位里的模范岗,人生轨迹走的朴实而坚定的唐爸爸开始了传统眼光里的不务正业起来。
举家留在唐家村的唐老爸并没有像村里其他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农耕生活,反倒是隔三差五的神秘兮兮朝唐家村背后那绵延不绝的大山里面钻,出一趟门便是几天。
说道这唐家村背后的大山,原始苍莽的远观如匍匐的巨兽,就是在那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朝远了看去大山深处仍是好似被浓雾笼盖显得诡异和神秘。村里人平时顶多在山外围晃晃,深处没人敢去。
唐老爸行径蹊跷也引起了野子的好奇,也曾偷偷跟踪过,只是每次没跟上多远,侦察兵出身的老爹在前面东跳西跃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唐野想循着路径跟过去,可发现越往里走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将后山映衬的阴冷幽森,也失了胆不敢再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唐老爸离家次数越见频繁,每次出门的时间也逐渐变长,一年到头在家呆的日子屈指可数。反倒是唐老妈和野子和村里人打成火热的一片,眼瞧着唐野年龄大了,媒婆还张罗着给介绍个邻村水灵灵的大姑娘。
如果故事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发展下去,那么唐野就该在一个月前和这位水灵灵的大姑娘洞房花烛了。可既然咱说了是如果,中间必然产生了变数,也才会有坐在我和老七面前说着凄凄惨惨的野子。
一个月前,恰是盛夏流火天,唐家村在傍晚迎来了一场久违的雷雨,轰隆隆声中把大地淋了个透心凉。平日里非得磨蹭到夜里十一二点才敢上床的野子趁着这股凉意早早躺在了床上,屋里还剩下唐老妈在昏暗灯光下做些针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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