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智如同乡下人进城,看得两眼发直,那管理铁轨的汉子看多了外乡人诧异的样子,笑道:“这三江口码头上的铁路规模还算小的呢,这位老哥要是到了后隆村,看看那一列列从山里拉矿石出来的车,呵,那当真如同铁龙一般!尤其是那名为大黑的牛妖拉的车皮,足足有数十辆之多,轰轰隆隆在山林间穿行,威势实足!”
后隆村,又是后隆村,这铁路又是后龙先生鼓捣出来的奇物!此物如果能铺到全国各地,那各州府道之间的交道来往旦夕可达!别的不说,光运兵一样,就比原本的步行骑马坐大车不知快上多少倍!兵贵神速,这铁路实在是军国重器!
但薛智转念一想,这铁路也太费钢铁了,如今户部出产的灌钢连给全军上下都换上精钢盔甲和兵器都不够,怎么可能用来铺在地上呢?那诸侍郎听了自己的提议,非啐自己一脸唾沫不可,这糟蹋钱也不是这样子糟蹋的。
薛智抬头看向后隆村方向,后龙先生郭大路,你究竟是何等样人?从京城到永济渠,从皇城根到三江口码头,处处都可看到你折腾出来的奇物,却不知,你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
薛智告别那汉子,却并没有向后隆村行去,而是远远绕了一个大弯,进入了封神山,听闻郭大路是师从封神山中异人,在山里住了十多年,如果能在山中找到一些遗迹,倒是能更好地摸摸他的老底。
薛智艺高人胆大,随身也有几件老皇帝赐下的护命法器,倒也不惧山中妖兽,一头钻入山林,寻找那莫须有的山中异人踪迹。
吕岳定是宣旨使,自然不可能如薛智一样到处乱钻,他自到了鄞县城,一举一动自有规矩,由黄学恒引到驿站住下后,立刻着手安排次日前往后隆村颁旨一事。
此次颁旨,不同于上次因后隆村试行滴灌法而表彰,那传旨的官员可以自行住在诸家,甚至因为牌坊没有造好,而拖延行程,此次可是正式册封一个修行门派,种种仪程自有朝廷制度典籍,吕岳定不敢轻忽,一切依足了规矩,不然的话,被乌台上本指责他轻慢,他就得回家啃老黄米了。
次日,颁旨队伍在鄞县衙门列队,三班衙役皆到,手持全幅仪仗,黄土路上早就洒过净水,沿途百姓纷纷打开大门,摆上香案,磕迎宣旨使--这修行门派册封可是极罕见的,千百年也不定能看到一两回,许多百姓传言,能亲历此等盛事,实在是天大的福气。
后隆村雪糖铺、大世界更是搭起高高的彩门,李波、克里丝缔等跪在门口相迎,近一个星期来,为了感谢当今圣上的恩典,雪糖铺面对农民半价酬宾,大世界除了赌场,都是免费开放,早就把气氛哄托得热热闹闹的。
克里丝缔跪在地上,看着宣旨的队伍浩浩荡荡从面前经过,京里来的天使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后面十八名太监抬着一个小佛龕,里面摆放着黑沉沉的丹书铁券,哭得梨花带雨,李波摸不着头脑,轻斥道:“你这婆娘,别给老子丢人,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哭?”
克里丝缔扭了扭身子:“人家就是想哭嘛,前不久人家还是青楼里任人欺负的弱女子,现在却成了越剧头牌,红遍大江南北,这都是后龙先生郭大路给我们的福份。现在,后龙先生、科学门得了册封,连带着我们这些弟子也脸上有光,今后出门在外,再也没有人敢说我只是以色伺人的坏女人了。”
李波心说,不要说你,一年前我也只不过是山野小子,最大的野心是当个杂货铺里的小伙计,现在,哼,自己身为郭大哥最亲信的弟子,不要说鄞县城,就连杭州府的大老爷们也得给自己一些面子,叫声“小李哥”。
他板起脸道:“克里丝缔,郭大哥什么时候收你为弟子了?你一天义学都没上过,只不过跟着郭大哥学了几天戏,最多只能当个外门弟子。”--随着科学门名声越传越广,如今内部也分了几个小群体--人数少,还远远说不上小集团,小山头,但未来就不好说了,有人的地方,必然有派别,概莫能外。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就是这个道理。
科学门内,义学算一个小群体,以浩哥儿为首,工匠又是一个小群体,以李大眼、周木匠为首,义学内部,最早与郭大路在封神山中“偶遇”的浩哥儿、傻大个、李波等自是抱成一团,自居郭大哥亲传弟子,带领其他的后隆村学生,外村的学生则又是一个小群体,等到如今义学规模扩大后,新招收的低年级学生由大妞等授课,就又是一个群体了。同样,在工匠群里,出身后隆村的,后来如赵康等,以及其他村投奔如黄骁等,都自成一小伙儿,虽然没有拉帮结派,却也特别亲近。甚至连大黑、小白、小猴等妖物,也凑在一起,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就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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