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问道:“他们还站在街口?”
小诸笑道:“这几个其实倒也算不得什么恶人,只是仗着长辈的势力有些嚣张罢了,郭伯伯亲口下令处罚他们,他们哪里敢违逆?老老实实立正到现在,身上披了一层厚厚的雪,也不敢多动弹一下。”
郭进想了想:“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巡边吧,哼,让这些公子哥儿好好磨炼磨炼,既然到边关戍边,天天钻在暖房里,趴坑上算什么。”
小诸一拍大腿:“郭伯伯可便宜那帮小子了,大冬天的,边关上又没有胡骑侵扰,这巡边也只不过赶路辛苦一点,又没什么危险,这是送他们一份大大的功劳呢,等他们回了京,这和郭伯伯一起巡边可是了不得的一份资历,还不得被他们吹到天上去。”
李如海道:“可也不能便宜了他们,我见过浩哥儿整训义学的少年兵,就照着这样子,好好收拾收拾他们,非让他们脱一层皮不可。小诸,你也跟着一起练。”
小诸顿时苦起了脸,他是见过少年兵训练的辛苦的,正是因为受不了这苦,他借口要到望江楼做新式点心,脚下抹油就跑了,可没想到,到了这边关,一样逃不过。
七日之后,风雪稍停,郭进、李如海、李飞羽一行在总兵府门口整好队伍,在吴大用相送下,缓缓出城,郭进旁边另有一骑马,却是巧妮,她居然也是一身劲装,大红的斗篷,手持一杆亮银枪,却是来给郭进当向导的。
小诸带着秦二公子等一群官二代们老老实实跟在队尾,就这几天,李如海就把他们收拾得叫苦连天,再也不敢炸刺,此时骑在马背上,多少有了点军人的模样。
郭进看巧妮身后的弓漆都有些磨损了,想了想,摘下了自己肩膀上的弓:“此弓是我儿亲手打造的,名为滑轮弓,使用起来轻巧方便,配上三棱精钢箭头,寻常妖物也挡不住。”
巧妮接过弓,拉了几下,发现弓臂两端有数对轮子,使起力来的确轻便多了,谢过郭进,冲父亲吴大用点了点头,一磕马腹,“驾”一声,带着队伍,向城外而去。
吴大用站在门口,一直到看不到众人的影子,才喃喃道:“乖女儿,老爹给你这次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却原来,这吴大用也是个有心的,科学门众人打破常规前来戍边,他早就打听得清楚了,领头的郭老爵爷,其实出身也是个当兵的,且比自己这个总兵还低了几级,全是因为儿子郭大路后龙先生为国屡立大功,更献上神豆,这才受恩封为爵爷。真要论起来,他原本还是个造反作乱的叛逆呢。
难得的是,这郭进郭老爵爷老婆早死了,一直没有再娶,房里无人,而自己的女儿虽然是寡妇,却是干净的身子,如果机缘巧合,郭老爵爷能看上自己的女儿--嘿嘿,那我吴大用可也算抱上粗大腿了!
正因此故,吴大用才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女儿当郭进的向导,否则的话,他营中有的是探子快马,哪里用得着女儿亲自出马?
郭进哪里知道吴大用不知不觉间居然给自己下了一个套,来了一招美人计,他一门心思到各哨卡,只是从鄞县赶到山海关时,将大妞给的符咒全都用光了,此时只能在雪地里缓缓前行。北疆的道路不可能如同后隆村一样,有水泥路或铁轨,有的道路多年没有整修,表面上看过去是平整的大雪,其实下面是坑洞,还有道路被崩落的泥石所埋,无法通行,幸好巧妮极为熟悉四周的道路,总能找到一些小路,将众人带出去。
郭进在北疆踏冰卧雪,郭大路在西北一片荒漠中压根儿不知道老爹代自己从军戍守边关去了,他正盯着面前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举起手,用力一挥,“起爆!”
轰轰轰,一连串的轰鸣声在空旷无边的荒漠上响起,一股股泥土沙石夹杂着雪块从地面高高抛起,如同从地下喷出来的喷泉。
烟尘散尽后,傻大个和雄初梅带着工匠一窝蜂跑了上去,傻大个趴在一个新炸开的地洞前一张望,兴奋地嚷嚷起来:“有水!有水!真的有水!”只见新炸出来的,散落着碎石、沙子的洞底,一汪清水缓缓渗出来,很快就成了一口泉水。
郭大路眺望着远处的雪山,高高的山顶如同戴着一顶白帽子,那上面是亿万年不化的冰雪,他耸耸肩膀:“这荒漠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生机,其实地下有着来自冰山的雪水,只要挖好坎儿井,就能引水来灌溉棉花了。”
二妞站在郭大路身边,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袍,踮着脚望着远方的雪山:“郭大哥,我听当地人说,这雪山是死神之山,以前有胆大的牧羊人找寻迷路的马儿羊儿,误上死神之山,结果受到神山的惩罚,暴毙在山上,可奇怪的是,全身没有一丝伤痕。人们说,就连修行者杀人也要辅助以法术,不可能一点痕迹也不留下,一定是死神之山直接拿走了牧羊人的灵魂。就连那些寻找牧羊人尸体的乡民,在死神之山上,也是心跳剧烈,气都喘不上来,如果不是赶紧背着牧羊人尸体下山,没准也死在了山上。”
郭大路摇了摇头:“什么死神之山,我寻思着,那牧羊人很可能是死于高原反应,那些乡民的心跳剧烈,气喘不上来,就是典型的高原反应。”
二妞不解地问道:“郭大哥,啥叫高原反应?为啥一反应就会死人?”
郭大路比划了一下雪山:“你看,那雪山极高,我以前跟你们提到过空气的压力,随着海拔的升高,空气越来越稀薄,压力也随之减少,而我们普通人生活在平原上,习惯了地面上的压力和空气--包括含氧量,一到了雪山高处,压力的突然变化,加上氧气不足,会给人的身体带来极大的伤害。有些体弱之人,变会生病甚至死亡,我管这等现象叫高原反应。”
二妞听得半懂不懂,却以依崇拜地眼光直视着郭大路,心里想,郭大哥真是厉害,他明明和自己一样,是第一次来西北,第一次看到雪山,怎么一口就能叫出什么“高原反应”的名字来,还讲解得头头是道。是了,我的郭大哥能人所不能,这天下,就没有他不懂的事儿!
郭大路还在比划着:“这上雪山要做好各种准备,比如说要戴墨镜,不然长时间看着雪地冰原,眼睛会瞎的,那叫雪盲症;还有,上得山后,要缓缓行走,绝对不能剧烈运动,越是自以为身体强壮的人,乱跑乱喊,死得反而更快。最重要的是要有氧气,不过我如今暂时制备不出压缩氧气,那玩意儿涉及到高压容器的制作--”
郭大路说得兴起,突然一扭头,看到二妞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一愣,自失地笑了笑:“二妞,你对这些一定不感兴趣吧?咱们跑到西北来后,就一直忙着打坎儿井,制造炸药,营地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儿--雄初梅根本不能当女人看,都没有人陪你说话解闷儿。”
二妞大大方方地道:“郭大哥,我和本地的女孩子没什么好说的,自从我们到西北来开荒后,这里倒是有几户富豪官宦人家请我上门做客的,我一到那儿,她们看到我的一双大脚就皱眉头,说起话来娇声娇气的,左右不离什么做针线啊,买脂粉啊,我和她们根本说不到一处去。咱们义学里的女学生,随便哪一个走出来,学识都比她们强,她们啊,根本就是文盲。”
郭大路心里失笑,也难怪二妞看不起西北当地一些豪门的女孩子,西北不比江南,这里的民风远不如南方开放,女孩子们都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连学一些字儿,也是以拿什么三从四德、《女训》当课本儿,江南书铺到处能买到有新版书籍,在这儿极少见,更不要说进闺房了,那可是淫诲下流的书本儿。
二妞经过郭大路新知识的教育,哪里愿意和这些守旧的女孩子混在一起?所以出席了几次类似的聚会后,宁肯呆在营地里,也不出去了,这可真应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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