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红色的霞盖遮住青陵凤冠,青陵再不隐藏脸上的忧伤。母亲早逝,父亲羸弱,后母汪氏又有了青陌和青邛,她在家里空担了嫡长女的身份,幸得祖母疼爱,养在膝下,让她感受到母亲一样的疼爱,亲情,对她来说,太珍贵了。
十六年光阴转瞬即逝,而今却要嫁入他府。她端正的坐着,静静等待被喜娘搀往陌生的府第。这一去,舍不下的就是年迈的祖母,她双手合十,举在胸前,默默祈祷祖母身子康健,诸事顺遂。这一刻,她痛心,痛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承欢祖母膝下,孝敬祖母,陪伴祖母有生之年。
因为是心痛,她都没有感觉到捂住嘴巴的湿巾上刺鼻的气味,便昏迷过去了。
夜幕浓重如墨染一般,阴郁低沉。青陵悠悠转醒,黑暗之中,直觉自己身子处在一辆马车之中,浑身被绳子捆得跟粽子一般,疼痛难忍。她低哼一声,声音尚未发出,嘴里一阵疼痛,原来嘴里塞了胡桃,发不出任何声音。
马蹄阵阵,走了约莫一炷香,车子停住,有几个男子粗鲁的说话。
青陵忍痛细听,竟然是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一致。
有人将她从马车扯出,扛在肩上,进了一座院子。青陵口不能言,眼睛却看得清,这时一座豪华院落,院子里是一座高楼,她就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扛着上了楼。
青陵身上阵痛,男子竟然将青陵一股脑儿扔在一间屋子的地板上,这一摔,摔得青陵眼冒金星,如不是被捆得结实,她差点觉得五脏六腑要被摔得移了位置。
屋里的太师椅上斜倚着一位风韵俱佳的美貌女子,大约三十岁模样,娇媚不可方物。女子媚眼如丝,瞧瞧地上的青陵,忽然坐起惊呼,
“哎哟哟,我说你这个粗人,你这一摔,还不把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摔着了!赶紧的松绑啊!”
大汉见到这女子,眼睛看得都直了,听着女子娇媚的声音,忙不迭地应声,利索的解开绳索。青陵动了动胳膊,艰难的掏出嘴里的胡桃,胡桃铬得牙齿出了血,嘴里一阵惺甜。
青陵挣扎起身,大汉飞起一脚,踢到青陵膝盖窝儿时停住脚,生怕踢坏了青陵,伸出粗壮的手臂狠狠一推,青陵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新婚在即,新娘子被掳走,发生这样的变故,真是夷非所思。青陵受制于人,只好忍着痛,心里却是愤怒之极。尚未出闺房,就被迷倒贩卖,显然就是被人谋算了。
一路上她思来想去,猜不透到底会是谁要害自己。其实她心如明镜,就是始终不愿意承认世界上至亲的人会做出这等肮脏龌龊之事,这样珍爱亲情的她会好受一些。
“卑贱之人,见到玉娘,还不磕头?”大汉呵斥一声,转头换了一副奴颜婢膝的笑,说道,“玉姑娘,人给您带来了,您看看可满意?”
玉娘掩着面轻笑一声,“满不满意的还得看以后听不听话才好说,如若是个听话乖巧的,玉春楼可就多了一位佳人啊。你先下去账房拿银子吧。”
“谢玉姑娘,小的这就告退。”大汉贪恋的目光盯着玉娘的胸腹,不情愿的退下了。
青陵浑身疼痛不止跪在地上,无力起身。刚才大汉一脚猛踢伤得不轻,膝盖处疼得失了知觉。
玉娘轻盈盈的起身,伸出两根手指,抬起青陵的下颌,一张花了妆容的脸毫无保留的展露在烛光下。
玉娘眯着眼,目光划过青陵清俊倔强的眉眼,小巧的鼻子,精致的锁骨,最终落在松散蓬乱的乌发上。许久许久,她抬着青陵下颌的手指轻弹,一些粉末弹进青陵鼻子,青陵嗅到一阵清香,身体软倒在地。
玉娘收起笑容,匆匆出去了。这一夜青陵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玉娘回来以后一直守在屋内。
第二天,玉娘在屋外来回徘徊,频频看向楼下的眼神中,有些许焦虑。
直到傍晚,一封信递到她手里,看到信笺上秀丽的“按计划行事”几个字,才算安心。她招手叫过一个镇场子的汉子,小声吩咐几句。
不一会儿,汉子端了一盆凉水来到关押青陵的那间屋子。玉娘早就坐在太师椅上等候。
这里是玉娘的卧房,属于玉春楼最顶层,既无人来打扰,又能居高临下,站在楼堂口观察楼下的动静,位置优越。
一盆水泼下去,青陵悠悠转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看清楚屋内的情形。
“不用我说,你现在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玉娘玉面含春,媚笑着问道。
青陵听到玉春楼便已知晓此处应该是京城一座青楼,此时看到玉娘和大汉的架势,更加明白自己被卖到了春楼。
她原本心静如水,到了这会儿,心无法平静,抹去脸上的凉水,说道,“我虽是女儿身,却视清白如生命,想来将我卖到这里的那个人就是要我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她不会如愿的,既然来了这里,我也没打算活下去,你人财两空的买卖做得不值呀!”
大汉顿时就怒了,扯住青陵的衣服就是十几个耳光扇过来,扇得青陵两颊红肿,嘴角开裂,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出。
玉娘也未如方才一般说一些怜悯的话语,冷着脸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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