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是皇子,也太过分了吧!”
文朗她娘文夫人对着床上的儿子在那边抹泪,看着自己疼爱的儿子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她便觉得心都要碎了。
文心蕊也是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哥,她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哥哥,那些诗,真的不是三皇子写的吗?我听外头的人都在说他剽窃别人的作品。”
文朗虚弱地点头,在面对自己亲人时,还是稍微松了口,“三皇子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下了那几首诗词。”
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怨气的,自己再怎么说也是通判之子,三皇子却将他当做下人一般,直接狠狠踹了过去,然后拂袖而去,而他倒在地上,当场就吐出了一口的鲜血。
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按照他吩咐的去做罢了,如今事情出了纰漏,错也不在他身上啊!那些诗是三皇子自己的手下和幕僚买的,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那痛楚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让他的眼神更是阴翳了下来。
文心蕊从自己嫡亲哥哥口中得知了肯定的回复,脸色不由一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能够写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人,定是那深情温柔的人儿,加上三皇子容貌俊美,对待她的态度一贯温和,因此她便将一颗芳心挂在了他身上。
没想到她眼中深情温柔又才华横溢的人却是个骗子,还将她哥打伤成这样。刚才情窦初开又失恋的她,简直都要心碎了,泪珠一颗颗往下掉,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夭折的情愫,还是为了自己的哥哥。
过了一会儿,文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夫人,我问了一下大夫,大夫说少爷原本就太过劳心劳力,胸口又被狠狠击打,吐出的那口便是心头血,所以接下来得好好调养身子,不能再轻易受累。”
文夫人听到这话,直接就哽咽了,“他怎么能这样糟蹋人呢!”
文朗露出了苦涩的笑,说道:“娘,还是同爹说一声,三皇子这边,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有了这剽窃的名声,他是不可能登上大位了,咱们家不能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至于妹妹,还是尽量早点定亲的好。幸亏先前爹没说死,将妹妹许给他。三皇子现在定是将事情迁怒到我身上,以他的性情,妹妹若是入了他的府,只怕不知道要受到多少磋磨。”
文朗虽然喜欢钻营,但亲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加上被三皇子狠狠踹了那一脚,对他更是齿寒了起来。
文夫人擦了擦眼泪,“大夫才说你太过劳心,不许再想这些了,还是先好好休息,调养身子才是道理。”
她心中一阵酸涩:就算三皇子害了他儿,他们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文心蕊听了哥哥的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文府这边可谓是愁云惨淡。三皇子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的他可谓是焦头烂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三皇子还派遣门下的人去打听外界对他的观感,尽管下人们顾虑他的心情,只能支支吾吾地挑选出一些不那么过分的言论。
单单这些便足够让三皇子如坠冰窟了。
不过一天的时间,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眼眶发红,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写满了焦躁和愤怒,任谁见了他都没法和先前那个风度翩翩的皇子联想在一起。
柳凤阳让人动用私刑,好好审讯将这几首诗词献给他的那些门人,只是审讯了半天,依旧找不到半点的思绪。
他默默地坐在屋内,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思考了一遍,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跌入了陷阱之中。究竟是他哪个兄弟对他下的手?
他将嫌疑犯从大皇子猜到了五皇子,却也只是做白费工罢了。
天色渐黑,屋内因为没有点燃蜡烛灯火的缘故,黑漆漆的一片,而柳凤阳更是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
若是平时,他定是十分厌恶黑暗的环境,然而今天则不然。这幽暗的空间反而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咔的一声,门被推开。
柳凤阳声音沙哑,问道:“拷问出结果了没?”
他的护卫低声说道:“那洪书荣说,只记得对方是京城口音的。模样都是普通人,所以他们也不记得具体的长相。”
柳凤阳冷笑道:“我都来了泰州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吗?”
“有没有可能性是他们和外人勾结,给我挖的坑?”
“小的各种刑罚都上了,但是他们不承认这点,只说自己也是被蒙骗的。”
柳凤阳没再说什么,他阖上眼,似乎在思索着脱身的法子。不,现在的他,想要名声重新好转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必须找个人来背锅。
一会儿后,他重新睁开眼,说道:“我记得洪书荣有妻有子吧?”
黑暗之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的狠厉,“等下让洪书荣过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这时候,另一个护卫脚步匆匆地进门,行了一礼后,急促说道:“殿下,陛下的圣旨到了。”
……
五天后,柳凤阳快马加鞭赶到了京城中。
刚到进城,他就立刻进宫。
穆武帝正在处理政事,让他先跪在外面等着。
一刻钟。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去了。
最近秋老虎发威,天气颇为炎热烦闷。柳凤阳在阳光下,没一会儿便汗流浃背的,整个人被晒得晕晕沉沉的。他原本一路舟车劳顿,身子就有些吃不消,现在又被罚跪在外头,更是生不如死。
柳凤阳的母妃是备受宠爱的丽贵妃,几个皇子中,除了地位无可撼动的二皇子柳凤尧,便属他最受宠,加上他又会做面子工程,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柳凤阳心中明白,这只是父皇小小的惩戒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父皇的内侍对他恭恭敬敬说道:“陛下请三皇子进去一述。”
柳凤阳整个心都绷紧了,站起身的时候,更是踉跄了一下。
等他进入大殿内时,穆武帝脸色平静,但那威势却压得柳凤尧喘不过气来。
一路上时他便想好了无数的方案,只是真面对这股威压时,却感觉到脑子一片的空白。
他鼓起最后一点勇气,跪下请罪,声音还带着哽咽,“儿臣,给父皇丢脸了。”
“原来你也知道丢了皇家的脸吗?”
柳凤阳新咯噔一下,继续哭诉:“儿臣一时鬼迷心窍,被人迷惑,实在罪该万死。”
他早就想好了法子,先将错给认下来,然后表示自己是被怂恿的,被陷害的,以此稍微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名。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剽窃别人诗词不成?”
柳凤阳心不断地往下坠,只是在那边掉眼泪。
穆武帝淡淡道:“这几天好好写折子,向全天下请罪吧。”
柳凤阳点点头,“儿臣遵旨。”他听到穆武帝没有其他的惩罚,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穆武帝平静无澜道:“等这事后,你便好好休息,重新回弘文馆念书吧,不求才高八斗,但作为最基本的道理还是应该重新学习的,等什么时候学出点心得了再出来吧。”
柳凤阳脸色惨白:他十五岁时,便离开了弘文馆,正式进入朝廷之中,并且担了个礼部郎中的职位。结果现在却要重新回去,和几个弟弟一起上学,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更别提他到时候还不知道得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够从弘文馆结业。
他嘴唇微微颤抖,却还是跪下接旨。
穆武帝冷眼旁观他的模样,心中只余下叹息:倘若这儿子能够老老实实认了错误,还不是还想着让别人背锅,那么他还会稍微高看他一眼。
原本觉得三儿子虽然心思常常不正,却也算是个人才,如今看来,也是蠢货一个。
他继续道:“等下你也去看一下你的母妃,她这些天因为你的缘故,一直郁郁寡欢。”
穆武帝目前实在不想见到这蠢儿子,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因为先前他提起母妃的缘故,柳凤阳便先去母妃的宫殿中。
丽贵妃则是哭哭啼啼地和儿子说,自己受他连累,被降位为妃。以前柳凤阳觉得自己毕竟才华比其他兄弟厉害,生母还是贵妃,也比其他人能耐。
结果现在倒好……生母直接降为了妃。
他感觉气血涌上了喉咙。
丽贵妃,不,现在应该称呼为丽妃了,丽妃在哭诉过后,擦干眼泪,咬牙道:“还有万家!你舅舅先前才送消息进来给我,你的事情之所以传得那么快,也是因为万家那小贱人搞的鬼。”
“她前段时间名声不太好,便干脆将你的事情闹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恨我现在被陛下禁足,不然非要将那贱人叫到宫里,好生整治一番才是。”
万家!
柳凤阳遭遇了一个接一个的打击,终于呕出了一口血。
……
在京城中就没有所谓的秘密。丽贵妃被贬、柳凤阳进京、被罚、上罪己书……这一个接一个的八卦,看得吃瓜群众应接不暇,完全停不下来。
虽然柳凤阳上折子同全天下请罪,但明摆着,大家并不怎么吃这一套,他先前在清流那边努力经营的名声都毁于一旦。毕竟对于诚信问题,大家还是十分重视的。
看到柳凤阳目前人人喊打的情况,朝颜可谓是神清气爽,出了一口的恶气。
该反击的反击了,她一边吃瓜,一边没忘记办正事。
因为去年和今年置办了不少茶叶的缘故,加上种植的各种花朵(除了菊花)都已经到了采收的时候,朝颜便领着自己的人开始做起了窨花茶。
先前她就已经让员工们练习过了,所以做起来比想象中的要快,花了几天功夫,总算是弄好了这事。
接连一段时间都泡在花海之中,朝颜身上都是各种花香。
盛非过来寻她的时候,都忍不住道:“你这是用了什么熏香了?”
朝颜抿唇一笑,“不是熏香,只是我这几天采花采得多了而已。”
盛非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坐了下来,说道:“你需要的店铺我已经帮你找到了,我一共找了五家,你看看喜欢哪家。”
他将几张纸递给朝颜,上面写着每一家店铺的优点和缺点,包括价格都给她打听了出来。
朝颜认真看了看,说道:“多谢了。”
盛非本来就算是京城的地头蛇,将这活计交给他再方便不过了。
盛非摆摆手,说道:“都是自己人,没什么!”
盛非还不知道朝颜和褚经年两人互通心意的事情,但朝颜和他的交情以及她是好友的心上人,便足够让他将她划入自己人的范围,而盛非对自己人一贯是很讲义气的。
他不忘说道:“若是你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出资入股啊!”
对于朝颜的赚钱本事,他是十分相信的。
朝颜道:“目前不需要的,钱我还是够用的。”
能不够用吗?去年单单那人工空调系统,就给她带来了最少五万两的进账,再加上她手头的各种分红,朝颜目前银钱十分的宽裕。
盛非想想也是如此,他也就是随口说一下而已。
“对了,你还有和那吴归远联系吗?”因为吴归远恢复了自己原本的美貌,所以盛非到现在都不知道朝颜身边这位名叫何怀玉的婢女,就是吴归远。
朝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打听归远做什么?”
盛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我这一年不是出息了吗?然后围绕在我身边的人,都只会说好话。这时候,就有些怀念她的毒舌了。好歹她不会因为我的身份就对我阿谀谄媚。”
朝颜没忍住吐槽他,“其实你是个抖吧。”
好话听腻了,非要别人多怼他一下。
盛非不耻下问:“抖是谁?”
朝颜想了想,说道:“这是夸你,夸你胸怀若谷。”
盛非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挺宽宏大量了,换做是别人,听了他那些话,早就整她了。”
然后开始全方位地夸起了自己。
朝颜听得头壳隐隐生疼,虽然她师姐也是个话唠,但是架不住人美音甜,朝颜也就忍了。盛非的话,模样是无可挑剔,声音也不错,但他说话时语速比较急促,那就显得聒噪了。
朝颜最后只能将他给打发走了。她有些明白为何盛非一过来,吴归远就会找借口去屋内,因为太吵了,这人。
……
盛非吵虽吵,办事还是相当给力的。
他所挑选出来的五家店铺都不错,朝颜一家一家地看过去。最后选了其中一家距离倚翠园不算特别远的店铺。
那店铺一个月租金就要两百两,朝颜不得不感慨京城的物价真是可怕,若是放在京山县的话,这面积和地段,一个月撑死也就是十两银子。
选中了以后,朝颜签好了一年的合同,直接一口气交了一年的租金。合同上还有这么一条规定,若是一年后,朝颜想要续约的话,店铺必须以原价答应,这条合约期限可以持续到三年。
在订下了店铺后,接下来便是装修的事情了。
定做家具,培训员工,朝颜忙得可谓是团团转。而且倚翠园新开业也迫在眉睫,朝颜还得开始进行造势工作。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先参加袁沐卉的及笄宴。
袁沐卉作为袁家的庶女,性格柔顺,在袁家原本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低调地活在袁沐景这位嫡长女的光芒之下。只是袁沐景进宫一趟后,名声受累。袁沐卉却因为识时务者的缘故,而被袁老夫人看中,教养在膝下,地位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觉得嫡女很难有出息,袁侯爷便打算抬举袁沐卉,于是袁沐卉的及笄宴规模便比想象中要大一些,不少人都收到了袁家的邀请。
说起来袁家也算得上流年不利了,三皇子出了这档事,再无争位的可能性,袁家的靠山丽贵妃更是被贬为妃位。袁侯爷大办庶女的及笄宴,未尝没有借此告诉京城人,袁家还没倒下。
比起野心勃勃的袁沐景,朝颜对袁沐卉的观感更好一些。加上袁沐卉养在袁老夫人膝下,她便想着给对方一个面子,去参加一下这及笄宴。
岳照琴同样也收到了邀请,朝颜原本以为她不会去,谁料到她却表示她到时候也要一起去。
岳照琴道:“虽然查出那家店是袁子安买下的,袁子安虽然是蠢货,但他也就只敢算计袁子易,没那个胆子得罪皇家人。所以我依旧觉得那事只怕还是袁沐景在背后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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