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赌坊二楼,是高档赌所,最低的起注是一千两,上不封顶,除了外间的公开赌场外,还有内里的雅间,外面一共开了三桌,里面雅间有五间,客人若有约好的朋友,可以进雅间赌博,若是没有约好的客人便在外面随便赌。
骰子,牌九,番摊,六博等应有尽有,参赌者可以自己选赌博的道具,只要双双同意就行。
今晚燕二公子燕臻兴致浓厚,因为今天晚上他的赌运特别的好,面前已赢了不少的银钱,还有一堆银票,他对面不少人垂头丧气的,和燕二公子赌的人都是京中的纨绔子弟,平时一起吃喝玩乐,外加赌博。
此刻他们玩的乃是单双赌博,正好轮到燕二公子开始摇骰子,他的一双眼睛泛着兴奋的光芒紧盯着对面的几个赌友,不停的哟喝着:“下,下,下定离手,快点。”
桌子前的几名纨绔子子弟全都满脸迟疑的一会儿把银票压在单的点上,一会儿又压着双的点上。
燕二公子脸色不好看了,啪的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骰盒,恼火的瞪向桌前的几个人:“你们倒底还玩不玩了。”
其中一人噌的一声站起来:“不玩了,老子今天手气不顺,不和你玩了,你今儿个手气旺,老子还是省了这钱去隔壁的馆子抱小娘子的好。”
“对,我们去抱小娘子,不和你赌了。”
几个人纷纷的收起了银钱往外走去,不理身后的燕臻了,燕臻满脸的火大,瞳眸都快喷出火来了,气得把手边的骰盒拨拉到地上去了,嘴里大骂:“一个个渣人,之前本公子输的时候,怎么没看你们要去抱小娘子,本公子一赢你们就要抱小娘子了,老子输了多少银子给你们了。”
燕二公子正发火,对面有人坐下来,燕二公子张嘴便骂:“你他妈一一?”
他的话没有骂完,一脸惊艳之色的盯着对面的云染,好俊俏的公子啊,看得燕二公子双眸冒出别样的火花,心情忽地就不那么火大了,脸上的怒意退去,拢上了笑意,一双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云染。
燕家的这位二公子,心头有两好,一好赌博,二好男风。
“小公子这是?”
燕二公子的话春风般柔和,似乎生怕吓着了云染,云染眼神幽冷,手中的玉骨扇一收,啪的一声把玉骨扇给拍在了桌子上,脸色冷冷的望着对面的燕二公子:“本公子与你来玩两局如何?你敢不敢和本公子赌。”
燕二公子一听立刻同意了,对面的少爷可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啊,若是把她给赢过来多好啊,燕二公子心猿意马的笑起来,眼神清亮无比,这神情看得易容成钱三的燕祁火大不已,啪的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桌子发出一声巨响,他嗡声嗡气的声音响起来:“公子,钱三来替你与这公子赌两局。”
燕祁这一拳捶下去,引发出不小的动静,二楼的赌馆里,别桌的人全都被吸引得望了过来,当看到云染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再看云染的身边,竟然跟着几个朝中的官员,虽然这些官员官不大,但好歹都是朝中人,比起在场的很多富二化要牛得多,不过此刻这三人对着那端坐在正中位置上的公子殷勤周到,不时的陪着笑脸说话儿,这使得二楼赌坊赌博的人个个稀奇,有不少人被吸引得走了过来,一时间这边竟然围满了人。
钱三看也不看周遭的人,指着对面的燕臻,瞳眸几欲喷火的喝道:“来吧,老子陪你赌两局。”
他浓黑的瞳眸之中喷射出凶残的光芒,狠瞪着对面的燕臻,燕臻看着这样的眼神竟然有些发怵,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收敛了起来,他是燕王府的燕臻,他怕谁,这梁城谁不卖他点面子。
燕臻坐直了腰,蔑视的望着对面的钱三,一副不正眼瞧他的样子,指着燕祁,冷声说道:“你说吧,准备怎么赌,你说出来,本公子陪你。”
这一次钱三没有说话,望向了一侧的云染,以显示云染才是正经的主子,有发言权的人,云染挑高了眉,望向对面的燕臻,冷笑一声:“我们来赌番摊怎么样?”
“好,”这赌场里不管什么样的赌法,燕臻都是娴熟无比的,他天生赌徒,什么不会啊,云染一提出来,他便同意了。
双双设定了赌局,吉祥赌坊的伙计立刻取来了番摊的道具,并派了一个管事的来主持大局。
这番摊的赌法十分的简单,用打磨光滑的的青瓷石子做底基,然后用一个铜碗类的道具罩住一部分的青瓷石子,桌面上有一二三四,四个点,赌家任选一点,待到下注买定离手后,主事的会打开铜罩,用一根黄铜杆四个一拨的拨开,最后所剩的数便是点数,一二三四都有可能,这就要看赌徒的运气,或者看赌徒的眼睛快不快,评估精不精确,在主事用铜器罩住青瓷石子时,能准确的猜估出那些是多少,便可以大致上评估出剩下的点数。
这番摊的赌法,燕二公子没有少赌,平时十赌有五六回还是能猜估出来的,此时信心十足的望着对面的云染,越看这俏公子越可心,心里痒痒的,若是今晚能赢了这家伙也不错,燕二公子心里想着,眼放异样光芒,这神情看得燕祁想一拳打瞎他的眼,陡的抬手一捶桌面,嗡声嗡气的吼叫起来:“开始了。”
围观的人来了兴趣,个个盯着看,有些赌徒忍不住,也摩肩擦掌的准备加入这一局,不过很多人都是站在燕二公子一边的,这燕二公子今天晚上赌运好,他们也沾沾光。
燕二公子望向赌坊的管事,点头道:“开始吧。”
赌局开始了,第一局,赌坊管事用小铜罩罩住一部分青瓷石子,飞快的望向了燕二公子和燕祁两个人,点了一下头,示意可以压定了。
燕二公子啪的一声掷了两千两银子在桌面上,然后压了一个二点。
云染直接的摇头:“不跟。”
众人唏吁,那些下注的手纷纷的收回来,人家不跟下个屁啊。
吉祥赌坊的管事只得撤回这一局,又开下一局,下一局燕二公子加了筹码,五千两。
众人哗然,这赌注够大的,人人望向那面容俊俏的公子,却见她依旧摇头:“不跟。”
这下燕二公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了,盯着云染,看着对方肤白貌美的俊俏样,实在不忍心发脾气,最后温声问道:“这位公子,你不跟如何赌。”
云染纤眉一挑,脸色冷冷的盯着燕二公子:“本公子上来二楼就是想玩大的,不是这等小打小闹的,那又有什么玩头。”
她一副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样子,使得身侧的赌棍倒抽一口气,一赌五千两还小打小闹的,他这是打算玩多大啊。
燕二公子脸色暗了,瞳眸飞快的闪过算计的光芒,自己对于这番摊可是很熟悉的,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个生手,他们既然想玩大的,那就陪他们玩好了。
“好,你来说,不管你的底注是多少,本公子硬加五千两,跟了。”
“爽快。”
云染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五万两底注。”
对面的燕臻燕二公子有点懵了,虽然他是赌徒,可还从来没有大到一注便下五万两的,这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土财主。
云染的动作一落,身侧的严成等人便拍手:“公子,牛气。”
严成望向对面的燕臻:“燕二公子,你快点追加五千两的赌注,快点。”
严成等人虽然忌惮燕王府的人,可这燕二公子可不是燕王爷,也不是燕祁那个变态,这燕家的二公子只不过是一个好赌好男风的家伙,他们对于这种人相当的不屑。
赌桌边所有人都望着燕二公子,燕臻如何会被人下面子,最后把自己面前的所有银两全都推出来:“好,本公子跟了。”
他就不信他会输,面前这堆是他的本金加上今晚赢的,正好是五万六千两。
这下吉祥赌坊里热闹了起来,吼叫声不断,一浪高过一浪,太刺激了,一注就是五万两,大手笔啊大手笔。
“开,开。”
不远处的人都围了过来,热闹异常,个个挤在桌边朝着吉祥赌坊的管事吼叫,比自己赌钱还兴奋。
燕二公子压了一个二点。
燕祁微眯眼望了一下管事手中的铜罩,然后压了一个一点,四周所有人都盯着管事的铜罩,铜罩一开,黄铜杆伸出来,四个一拨四个一拨的拨动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眼子,燕臻燕二公子下意识的起身,身子前倾,盯住吉祥赌馆管事手中的黄铜杆,一下一下如锤子锤在他的心脏上,他感觉自己都快不能喘气了,最近他输了很多钱,拆东墙补西墙的,除了赌钱,他还养了两个小倌儿,处处要用钱,而且他还答应了其中一个,给他买件银狐毛的大氅,这银狐可是狐类中的高贵血种,更别提它的毛了,每一个银狐毛的大氅都价值不菲,一件银狐毛的大氅赶得上寻常人家多少年的嚼头。
燕二公子的眼睛随着吉祥赌坊管事的黄铜杆拨动越睁越大,若是他能赢了这一局,那他接下来就有赌资了,又有钱养着那两家伙了,眼看着快要年关了,他们肯定会跟他要各种东西的。
青瓷石子被一拨一拨的拨开,终于只剩下最后的一拨,管事的收起黄铜杆,飞快的望向赌桌前的两个赌客,大声的叫道:“一点。”
燕二公子燕臻脸色难看,一屁股往后面一坐,再也爬不起来,四周的人群立刻惊呼连连。
“一点,竟然是一点,不是三点,不是四点,真的是一点。”
如若是三点四点,那么这一局两个人会是平局,没想到人家猜估的是一点,竟然真的押中了。
燕祁伸出粗壮的手,一拢燕二公子面前的银票银子,纷纷的拉拨到自己的面前,看到燕臻面如死灰的样子,燕祁忽地心情很爽,嗡声嗡气的说道:“公子还赌吗?不会只赌这一局吧,那可真是没有意思,本来还以为今晚过来玩个尽兴呢,哎,这真是倒霉啊。”
燕祁的话使得四周的赌客无语,你都一下子赢了人家五万两了,还说倒霉,当真是蚀心之言。
燕臻的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他什么时候被人如此下过面子,实在是可恨,他噌的一声站出来凶狠的瞪向对面的燕祁:“你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燕祁摇头:“不知道。”
旁边的严成立刻好心的告诉燕祁:“这位是梁城燕王府的燕二公子燕臻。”
“燕王府的二公子燕臻,”燕祁抬了抬眉,冲着燕臻点了一下头:“既然是燕王府的二公子,怎么会没钱呢?”
“谁说本公子没有钱的,本公子只是没带钱而已。”
这次云染出声了,笑眯眯的望着燕二公子,这笑看得燕二公子燕臻毛骨悚然的,再没有先前的心猿意马,现在他只想狠狠的揍这两个家伙,云染挑眉,笑嘻嘻的说道:“喔,没带钱啊,只要你想赌,没带钱可以打欠条,对了,你们燕王府多的是产业,你可以拿这些产业出来典压,这样我们就不怕你跑了不认帐。”
“你,你们,你们以为本公子是那种会赖帐的人吗?”
燕二公子燕臻大叫,脸色越发的阴鸷,他身侧的两名手下飞快的挤过来,低声的嘀咕:“二公子,不要赌了,若是让王爷和王妃知道,这事不大好。”
燕臻此时已被激起了愤怒之情,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一把推开自己的两个手下:“滚开。”
他说完指着云染和燕祁等人:“好,你们要赌是吗?本公子陪你们了,本公子现在没带钱,以燕家的产业和你们赌。”
云染撇了撇嘴,这是典型的赌徒,亏得自个的那个婆婆还把这种人当成宝,早晚败光了燕家所有的东西。
不过慈母多败儿,也是她惯出来的。
“那还等什么,二公子打条子吧,你把你们燕家的产业评估出一个合理的价钱,本公子跟了。”
“好,”燕臻一拍桌子,朝着吉祥赌坊的伙计叫起来:“取笔墨纸张过来。”
赌场才不管你赌什么呢,越大越好。
看热闹的人也是越大越刺激,很多人都不玩了,跑过来看这边的激烈赌局。
严成倒是有点担心,贴着云染的耳边轻声的嘀咕:“揽月公子,这燕家在大宣可是有权势的人家,你们这样赌,会不会遭到燕家的毒手。”
他是怕云染吃亏,云染摇头,她怕他个鸟,她就是为了教训教训这个家伙,同时让那个婆婆知道知道自己的好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竟然把这样的一个角色当成好东西,我呸。
“你以为本公子会怕燕家的人。”
云染轻笑,严成立刻不吭声了,这揽月公子曾经救过很多人,其中达官贵人更是不少,所以别人怕燕家,他倒未必怕。
赌局继续开始。
吉祥赌坊的管事拿着燕臻写好的条子读了一遍:“燕家二公子以南城的五间玉器店做注,价值五万两。”
“好,赌了。”
第二局又开始了……
第二局燕臻又输了,脸色白得像张纸,现在他已经频临疯狂了。
第三局,以东城的米行为赌注,压三万两的赌银,可是第三局很快又输了。
吉祥赌坊里一浪高过一浪,喧闹声不断,人人激动,个个大叫着,燕臻燕二公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第四局……
第五局……
一连十局惨败,把燕家名下的二十八间商铺,以及五家钱庄,五家客栈全都输了,最后还打下了五十万两的欠条,燕臻的脸色惨白如纸,在最后的一刻,他忽地指着云染和燕祁大叫:“你们,你们一定耍老千,对,你们耍老千,竟然胆敢在老子的眼面前耍老千,来啊。”
他一声令下,身后忽地冒出数十名的侍卫,燕臻手一挥命令那些侍卫:“你们给我上,抓住他们,把那些欠条纸条还有银票全给老子拿回来。”
这些东西若是落到父王母妃的手里,他非被父王和母妃打死不可,所以燕二公子害怕了,命令手下把这些东西抢回来。
不过云染和燕祁岂会怕他,两个人相视一笑,把身侧的严成等三人推开。
云染手中的玉骨扇一收,轻拍了两下,只见身后的人群中冒出四五个身着黑色劲衣的手下,这些手下一现身,恭敬的垂首:“公子。”
云染指了指对面的燕二公子和燕王府的侍卫:“这个家伙输钱竟然想大打出手,既然他们想动手,陪他们玩玩,对了,这个恶心的家伙太可恶了,好好的教训教训他,最好扒光他的衣服,另外谁若是胆敢帮助他,一样扒了衣服。”
云染一声令下,几名手下飞身便上,一出手呼呼生风,出招又狠又快,直朝着燕臻身侧的人招呼过去。
吉祥赌坊里打成一团,云染从中挑出两万两的银票,递到一侧的管事手里,挥挥手说道:“这是赔偿你们的,这下没意见了吗。”
管事的看了身侧这貌美俊俏的公子一眼,只觉得这人是有备而来的,主要目的是针对燕二公子的,难道是燕家的仇家,他还是把这件事禀报给东家吧,管事的赶紧的退了出去。
吉祥赌坊里,虽然赌徒很多,也有不少的打手,可是一看这些出现的黑衣人身手厉害,一时间谁也不敢招惹,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把燕王府的侍卫打得落花流水,个个受伤,连燕二公子燕臻都没有逃脱过去,被几名黑衣人给打得鼻青脸肿,身上断了几处肋骨,手骨也被折断了,身上的衣服还被扒了,燕二公子直接受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云染领着燕祁和身后的几名手下带着银票和欠条一路离开了吉祥赌坊,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一路上谁也不敢招惹他们。
不少人猜测着云染的身份,看他身侧的几位明明是朝中的官员,皆对他陪着小心,这人是谁啊。
有人想上前跟严成戴政夏宗等人打探,可惜看几个黑衣人以及那一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凶狠恶煞的样子,实在是不敢上前。
云染燕祁等一行人从吉祥赌坊出来,本来那些别有用心,想动手脚捞一票的人,也惦量起自己的实力,最后竟然无一人招惹他们。
云染和燕祁等人离开吉祥赌坊后,驶了几条街,确定后面没有跟踪的人,方才下了马车,云染和严成戴政夏宗等人说定另外一件事,让他们三个人,明日再纠结一些人前往燕王府去收取银子和商铺钱庄客栈,若是燕王府的人敢不给,他们就在燕家门外大闹。
严成和戴政夏宗等人不太敢,那燕王府眼下可算是京都第一权贵之家,他们这些五品的小官,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够瞧,若是他们去闹,岂不是要被人打杀出来。
云染笑眯眯的望着严成:“你们只管去只管闹,本公子保管你们没事,这样,本公子告诉你们另外一件事,你们就放心了。”
“什么事?”
严成认真的望着云染,云染笑眯眯的说道:“燕王府的郡王妃云染便是本公子的师妹。”
“啊,护国公主是揽月公子的师妹,”严成惊悚了,随之欣喜,这么说他们日后的仕途会不会比较顺,严成立刻拍胸脯保证:“好,揽月公子,这事我一定替你办成。”
“事成之后,每人一万两银票。”
严成一听这话立刻摇头拒绝了:“揽月公子,我们替你办事,绝不会要你的银子的,不过?”
他笑着凑到云染的身边:“你能不能和你师妹提提,多多关照关照我们。”
云染好笑的瞪了三家伙一眼,不过这三人品性倒也不坏,日后若是有机会,倒也可以帮他们一帮,逐点头:“好,只要你们给本公子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本公子一定和师妹说这件事。”
“谢谢揽月公子。”
三人激动的谢过,然后带着一堆欠条上了马车回自家的府邸去了。
燕王府的马车上,燕大郡王冷着脸子,睨着眼,一副我生气了,我恼火的样子,云染看着他,因为缩骨功又在脸上粘贴了胡子的原因,燕郡王现在有些怪,而且看着这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云染真的很想念燕祁那温润无双的美男样子。
“怎么了?谁招惹我们燕郡王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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