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死而死’的大荒人绝对不会惧怕死亡。
巴日作为大荒人的首领更加无所畏惧,甚至在临死时,他异常享受着‘生命’这种东西在身体中流逝消失的感觉。
这种享受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解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不再行走在雪山之中,终于可以放下肩上沉重的担子,终于可以不再闻着自己口中的血腥味,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战死他乡。
只是临死前他仍然没相同张小刀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切,但他也的确没能力再去问什么,留给他的答案只是,‘我眼神好’与‘杀猪刀’。
此时,躺在雪地中的巴日盔甲破碎,巨大的伤疤宛如天地间自然衍生出的鸿沟,翻卷的上口有血水涌出,却不红有些发黑。
张小刀仍旧保持着弓起身子紧贴地面姿势,他并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他实在站不起来。
体内元气枯竭,杀猪刀虽然再次证明了它的无坚不摧,但想要撕裂那看似很平凡的灵甲仍需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张小刀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所以他因为用力过猛,手腕骨骼尽断,向上对折的腕部皮肉中有骨刺支出表皮,鲜血淋漓。
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的看着巴日,内心中无比渴望的希望他闭上眼眸,证明他已经死去。
或许是心中尚存一丝留恋,巴日的眼皮似乎有无形的火柴棍撑着,他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没有再去追究答案,艰难的用盛唐语道了句:“真好。”
真好?
张小刀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是死了真好,还是巴日觉得临死前的世界真好。但他知道他现在真的很不好。
不远处的墙根下,手牵着手的胖子张安与李冬敏合上了双眼,临死前的眼神并没有透露出多么留恋这个世界,只是一味的满足。
张小刀顿时心如刀绞,神色却平静的看向了还有一口气的巴日道:“前些天有个婆婆问我想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当时我没有答案。”
巴日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听懂了却没听明白,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簇起了眉头来表达他临死前的疑惑。
张小刀继续道:“我现在仍然没有答案,但这一刻我知道,我以后一定要给大荒留下点什么!”
巴日听着张小刀的普通至极致的豪言壮语,在张小刀话语落到最后一个字时失去了所有意识。
然后,张小刀不再看他,支撑不住的身躯终于趴在了雪地上,却传出了来自他喉咙中被压得极低,却撕心裂肺的哽咽之声。
这种悲音进入人们的耳朵中后极富有穿透力的一路之下,仿佛刺破了人们的心脏,让人们感觉到了悲痛欲绝到底是何等感受!
李毅不知为何也有了相同的感受,但他没有去安慰,只是转身走进了小巷之中,只是握着刀柄的掌背青筋毕露。
…………
…………
漆黑的夜迎来了旭日东升后的第一道晨光。
这道晨光并不如何光亮,很是微弱。但或许因为这夜色太过漆黑如墨,仅仅只是微弱的晨光便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驱散了黑夜,就像是灵隐县中的大荒人也消失无踪一般无二。
只是消失无踪,不代表大荒人真的失踪,而是彻底死绝。
而对于州郡的盛唐官员来说,他们不会赶尽杀绝,因为活着的大荒人更具价值,在大荒人的口中他们可以得到一些情报,哪怕这些情报并不值钱,但至少可以印证一下其他的情报是否准确。
但对于李毅这种生活在边关三十年的守关大将来说,不杀绝,不足以让他的身心舒畅。
而事实上,早在九阳驻军还未到来之时,李毅因为心情的原因便杀绝了大荒人,根本没有给州郡的官员留下任何说服他留下活口的机会。
所以,九阳城的驻军到来后,能做的只是负责善后收尾。颇有香港电影中警察姗姗来迟的风范。
可此时唯一看过香港电影的张小刀,绝对不会想起香港电影这玩意。
此时的他双手早已缠绕着了纯白色的布条站在人群中的前列,沉默的看着灵隐县,沉默的感受着此时此刻的灵隐县。
入目,铺盖在街道中,房檐上的积雪被晨光映射的宛如上品丝绸,为灵隐县披上一层银纱。
可是这样的景色在灵隐县还活着的人眼中变的有些黑白。
在他们看来,房檐上街道中的积雪不像丝绸,更像是一块块巨大的殓尸布!
当真正的殓尸布,随着简易担架出现时,张小刀听到了身边的哽咽之声。
这一战,灵隐县失去了一百六十位猎人,这意味着生活在这里的很多老弱妇孺失去了家庭支柱。
此时他们的哽咽并不过分,甚至嚎啕大哭也未尝不可。但却没有人这么做,有的只是小声的哽咽。
负责送殡尸首下葬的九阳驻军的军爷们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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