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邵珩等人进入这个地方以来,一路所见都是如墓地甬道一般的道路,最为宽敞之地,就是先前经过遇到阴魂及鬼王的房间。
当邵珩等人再次走到一扇高大的石门面前,他们已多少预料到门后应是另一番情景。
然而,石门打开之时,眼前豁然开朗的视野先冲击着邵珩四人的心神,无数石灯摇曳着火光,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而随后,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前方,骇然不能言语。
在他们的正前方,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堆堆的森森白骨,无数头颅上那原本是眼睛处的地方只剩下两个空空的孔洞,盯着前来之人,如同来自万年前的视线。
死人,邵珩不是没有见过。
邑都皇宫中惨死在血河转生大法下的人,更是生生被血妖吞噬血肉而死,只余残肢断臂,死无全尸。
然而,眼前这方一望无际的空间内,数以千计乃至于成千上万的累累尸骨好像如普通货物一般被放地整整齐齐的场景,依然令邵珩手脚有些发麻,甚至在脑海中瞬间形成一片空白,竟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他只觉好像呼吸被遏制,每吸进的一口气,都好似伴随着浓郁的血腥之气,似乎有无数冤魂在这高达十丈的穹顶之下哀嚎着、尖叫着!
累累白骨,好像在一瞬间活了过来,化作活生生的人,伸出血肉之手向他祈求着最后的怜悯,发出临死前最后的、最刻骨的诅咒!
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我们?!
背后迷楮剑鞘骤然发烫,伴随着天机剑清越的剑鸣声,邵珩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再次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方才所见的惨像,只余下无数再也不能开口的白骨。那无数双空洞的眼窝依旧深陷,内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寞。
邵珩衣衫方干,又再次被汗漉湿。
还没等他稳定心神,就听见水芳芷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而后瘫坐在地上,面上神情狂乱,显然失去了理智!
南宫北斗及宁青筠之前同样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脸色亦是十分苍白难看。
但先有天机剑的剑鸣,后有水芳芷那声尖叫,他们两人也和邵珩一样挣脱了幻境束缚,恢复了神智。
邵珩正打算出手以清心咒安抚水芳芷,哪知道真气还没凝聚,水芳芷就突然停下了尖叫声,如半途被生生掐断一般,晕了过去。
宁青筠手指轻颤地探了水芳芷的脉息,又出声唤了她几声,然而水芳芷似乎是被惊吓到了极限,完全没有苏醒的意思。
“怎么办?”宁青筠眼神有些乱,亦有些闪躲着那无处不见的白骨尸体。
南宫北斗平日里飞扬的声音,此时已是低沉沙哑:“此地古怪,我方才……方才好像看见这些尸体活了过来……”
“不是活过来……”邵珩闭了闭双眼,沉痛道:“是重现了这些……这些人临死前的一幕……”
“也不知,当时他们是如何痛苦地死去,这股萦绕上千年乃至上万年的怨气被深埋在湖底,甚至被困在这处地方,才会令我们感知到方才那种幻象……甚至感知到……这些人的痛苦。”宁青筠竭力保持着平静,但是虚浮在空中的声音依旧透露出她的恐惧。
南宫北斗看着眼前这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紧咬着牙关,胸腔好似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着,又似如鲠在喉。
终于,他有些受不了这沉重的寂静,一拳砸在身后石门上,怒吼了一声:“混账!”
邵珩脸色一变,忙道:“不要!”
不过,南宫北斗本就含怒而发,拳头快若闪电,眨眼间已砸了出去。
石门厚重坚硬,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在南宫北斗一拳下仅仅只是震动了一下。
然而,这股轻微的震荡微不可见地蔓延开来,轰然一声巨响,那无数白骨如被狠狠撞击了一般纷纷倒下,化作细碎齑粉!
成千上万具尸骨,在这一瞬间纷纷碎裂开,扬起无数骨灰,如铺天盖地般弥漫在空中,朝四周散开。
邵珩脸色难看,并指释放出一道水幕挡在三人面前,将漫天惨白色的骨灰挡在外面。
良久,当眼前再次恢复清晰时,那累累如山的白骨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被无数白色粉末覆盖着的空旷广场。
南宫北斗第一次脸色发白,口中喃喃道:“这……怎么会这样?”
“尸骨如此整齐码放着,说明这些人本就不是正常死亡。白骨上没有一丝腐烂痕迹,这里也无腐虫,先前我也没注意,刚才才发现地上有灼烧的痕迹。这些尸骨,只怕本就被火烧过一遍,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散开罢了。”邵珩再次释放出一道水流,扫过地面,露出地上有些漆黑的印记道。
宁青筠脸色青白,心里想着:这当真是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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