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缠绵春夏的南方大雨终于停止了。
久违的阳光洒在饱经苦难的人们身上,却带来劫后余生的迷惘。
然而南疆密林之中却才刚刚迎来一年当中的雨季。虽然,并不是整夜整夜的大雨,但却十分反复无常,没有任何规律。
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便阴云密布,砸下无数黄豆大的雨点。
如同难以捉摸、时忧时喜的少女。
一条足足有成人手臂粗细长短的千足虫从松软的土地上爬过,与叶片摩擦,发出清脆地“咔嚓、咔嚓”声;身体比人脸还大的斑斓蜘蛛自树上悬下,无数细密的眼睛齐簌簌转动着,盯着不远处的猎物,泛着蓝光的蛛网已然张开,只等猎物的入网。
“嗤!”一缕寒气不知从何处而来,刹那间将蛛网冻结成冰,惊走了千足虫和斑斓蜘蛛。
南宫北斗用飞霜剑轻轻触碰了下那张巨大的蛛网,被冻住的细丝承受不住寒霜,纷纷碎裂开来,跌入有些泥泞的土地中,融化成水后隐没在树叶之中。
仅仅三天,面对南疆这些遍地虫蛇的情景,南宫北斗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身后的其他人,神情依旧保持着些许不安。
“南宫师兄,距离约定的地方,还有多远?”上官诚泰扛着那柄巨大的沉水龙雀,有些担忧地看了其他人一眼问道。
自踏过云梦大泽以来,所有人都高度保持着警戒,生怕惊动魔门中人。然而,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却不是同类的袭击,而是无数藏在暗处的妖类。
虽然他们都是存微山弟子中的佼佼者,但面对未知和陌生的环境,还是曾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折损了一人。
本以为深入此林后会好一些,但没想到南疆密林果然名不虚传。
妖类倒是少了,但他们面对的是成群结队的毒虫毒蛇。就是南宫北斗,也不仅有些心力憔悴。
“才刚刚开始啊。”南宫北斗也察觉到同伴之中开始出现的那种不安和怯懦的情绪,心里如此想着。
“联络之地就不远了,都打起精神来。”南宫北斗忍了忍,终于把更严厉地话咽了回去。
一味的苛责并不能达到他的目的,这世上人和人之间确实是不同的,这是他近段时间学会的两件事。
“戒备!”上官诚泰突然低吼一声,巨大的沉水龙雀被他单手捏住,原本稚憨的脸上顿时肃然,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坚毅如剑。
周围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前方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声响,如同无数爬虫爬过地面。
存微弟子纷纷拔剑,紧张地看着前方。
南宫北斗握住飞霜剑,俊眉冷若冰霜,正要出手,却察觉到身后一股热浪袭来,身子往左轻轻一偏。
滚滚火浪宛如一道巨大的火龙,将前方的一切都尽数吞没,星星火点跳跃在已成焦木的树枝上,闪耀着最后的光芒。
赤霄金背鲤的精魄吐出一口火焰,摇头摆尾地在空中游动着,返回到主人手中:飞舞的火光倒映着宁青筠那冷漠但惊为天人的容颜。
南宫北斗没有回头,只朝前走了几步:地上无数不知名的毒虫已与周围草木一样,几乎都化作了灰烬,只余零星几只远离中心而没有被烧死。
他这时才回头看了宁青筠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对其余人道:“继续前进。”
存微山其余人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宁青筠的目光中依次流露出羡慕、崇拜和畏惧,依着南宫北斗的话踏过焦黑一片的土地。
上官诚泰将沉水龙雀扛回肩上,漠然地说:“师姐,还是我断后吧。”
宁青筠沉默地走着,一如这些年的每一日每一夜,沉默着。
南宫北斗与上官诚泰或许没有在六年前那一日亲眼目睹一切,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不代表他们不知道那一日所发生的一切。
南宫北斗还能想明白,但上官诚泰却始终无法对宁青筠产生任何好感。
但她依旧是他们的同门,也是他们的同伴。
不过,宁青筠自己也将自己孤立在同伴之外,听从着南宫北斗的指令,只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同行之人中,唯有南宫北斗、上官诚泰、宁青筠三人是内门亲传弟子,其余弟子皆是从外门执事中挑选出来的精英,还有一些是南宫世家的人手。
此次存微山万里迢迢越过云梦大泽来此,是因为被派来此地探查的一名外门弟子发现了一些重要的情况。
这个情报一开始并未引起存微山的注意,但沈元希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便有意亲自往南疆一探。
只是这件事被代掌门太律真人阻止了。
这些年,南宫北斗与沈元希的关系早就大大改善,深知这位师兄如今在宗门内看似荣光的背后所堆积起来的无数危机。
在他看来,太律真人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南宫北斗也深信沈元希的决断。
于是,他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任务。
当年缙云城数十万人无缘无故死亡后,玉虚山一直竭力调查,而等太皓真人和清宁真人前往玉虚山之后,发现缙云城那些人的死因,是某种阵法与南疆巫术结合的结果。
从此,沈元希就开始派人前往南疆,寻找线索。
巫族习俗与神州其他地方的人相去甚远,加上与星罗宗之间的有十数年的争端,导致巫族对待外人极为戒备,踪迹难寻。
这次的消息虽然有些模糊,但极有可能可以让他们接触到神秘莫测的南疆巫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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