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如虚似幻。
遥遥看见尺素阁时,邵珩心中没来由浮现这样一句话。
“属下秦修,拜见夫人。”邵珩单膝及地,微微沉下头。
名义上秦修是幻宗罗长老的记名弟子,但邵珩从未以弟子相称过。
罗玉坤正慵懒地半躺在在贵妃椅上养神,听到声音也未曾睁眼,只懒洋洋地摆摆手,屏退了阁内侍女,却没有让邵珩起来。
尺素阁冬暖夏凉,尤其铺地的石砖是采自南方的寒玉,那一丝丝凉气正不断地从邵珩膝间传至心底。
夏日的蝉鸣声在窗外喧闹,建于深山中尺素阁周围亦有灵鸟哀鸣着这炎炎酷暑。
长久的寂静后,罗玉坤睁开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容貌平常,沉默寡言。
一开始,秦修的修为资质在她眼中算不上什么,但用了几次后,她发觉此人做事果决犀利,加上她那段时间接连被棋宗折损了不少人手,于是她开始重用秦修。
越用,罗玉坤越觉得这个她欲将培养对付棋宗的利刃十分让她满意,不止是进退有度、一点就透,做的事无一丝差错,而且守口如瓶。
也同样因为如此,罗玉坤心中却渐渐生出了疑虑。
这一把刀,太好用了。
秦家不过是云梦大泽之中一个小小修真世家,祖上还有些厉害人物,但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出过什么人才了。
罗玉坤盯着跪下至今未曾晃动一丝一毫的秦修,突然开口道:“你受伤了?”
邵珩身体微微一颤,点头应是:“前次伏击巫族东光氏,遇到了天妖谷的几个人……”
“这倒是稀奇了,这些年你闷声不吭,修为一路猛涨,怕是还没怎么遇到过几次对手吧?”罗玉坤似笑非笑地说。
邵珩入尺素阁后,哪里不知今日罗玉坤对他起了疑心。
只是,他不确定触发的源头在哪里,或者说罗玉坤今日想从哪方面发难。
为了从饕餮老人手中救出月汐和南宫北斗,邵珩不得已动用了昆仑神剑,造成体内伤势颇重。若是平常,不需动用神剑威力,邵珩也有心可与罗玉坤一战。
但是,他眼下在尺素阁中,又受了伤,并无多少胜算。
“许是之前没什么对手,属下终究有几分掉以轻心,没想到天妖谷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竟还派了四大天妖之一的玄虎来,若不是属下反应快,怕是等不到夫人来信了。”
“哦?”罗玉坤消息尚算灵通,而邵珩先前确实遇到了天妖谷的部分人,只不过并未与玄虎起过冲突。
不过,她消息再灵,倒也是第一次知道玄虎的存在。
“玄虎?这家伙竟然也来了……”罗玉坤眼中很是闪过几分犹豫的神情。
“今次,就是夫人不召属下,属下也打算回来一趟……南疆那边,只有我们几个人,怕是要有负宗主和夫人所托。”
罗玉坤细长的眉眼中闪过精光,点头示意邵珩起来继续说。
邵珩简单南疆那边遇到的其余门派提了提,每提一个门派,罗玉坤的面色就变幻了一次。
血河宗、天妖谷、阴阳宗……除了万法门外,魔门五宗几乎快要凑齐了,更不用说还有大衍寺、存微山……
提到存微山时,罗玉坤眼神不知为何变了变,邵珩心底微微一凛。
“既然如此,我会与宗主分说。”罗玉坤最终一锤定音。
那日星罗大殿上的事,已传扬开。
邵珩确实没有想到,罗玉坤会明知有假的情况下,行这偷龙转凤之举,诓骗整个星罗宗上上下下。
但在那之后,宗主独孤骥分明对罗玉坤更增添信赖,竟多次召见她,还赏赐无数珍宝。反倒是他自己亲生儿子独孤星,见的次数还比罗玉坤少了一两次。
罗玉坤话音落后,邵珩心中却不喜反忧,额上微微出现几许薄薄寒意。
“你入宗门也有好几年了,都没有回家去看过一次么?”罗玉坤轻轻喝茶,一边状似无意地说。
邵珩心里狠狠一撞,四肢百骸都有一丝丝微微麻意。
不等他开口,罗玉坤又继续说:“星罗宗虽然不似那些名门正派,但门下弟子来历都还是一一登册的。你当初本是已过了年纪,又是在家中自行筑的基,若不是托了关系,加上秦家早年还有些家底,你也不能一步步走来,甚至让我收了你做记名弟子。”
“属下有今日,都是夫人悉心栽培。”邵珩语速飞快地插了一句。
罗玉坤被打断说话却没有着恼,反而笑了起来:“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邵珩冷汗直流。
罗玉坤盯着他面颊旁的冷汗,缓缓坐直,语气轻柔如情人呢喃,甚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面颊。
掌下是温热的肌肤,罗玉坤眼神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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