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接着一刀下去,分明才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心禾却觉得生生熬了一年。
终于,御医收起了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好了,老臣帮穆相再包扎一下,按时换药便可以了。”一边说着,便已经开始手脚麻利的帮他上了药包扎。
心禾悬起的一颗心这才终于落下,浑身都瘫软的没了力气一般:“多谢御医了。”
“无妨,这本就是我职责内的事情,那我先下去吩咐旁人熬药,这身上的药每日早晚都要换,也切记大幅度动弹,否则伤口裂开就不好了。”御医嘱咐了一番,这才带着医药箱子起身离开了。
房内其余伺候的人也十分识相的退下,整个屋里便只剩下心禾和穆侯楚。
“你还疼不疼?要不要喝水?”心禾眼睛都红红的,虽说强忍着没哭,喉头却是哽咽的很,说话都有几分嘶哑。
穆侯楚趴在身子躺在床上,浑身的力气都几乎要没了,却还是强撑着抬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轻的很,却隐隐似乎带着笑:“怎么像是要哭了?小孩子似的,这么点伤就吓成这样?从前还总在我面前逞能来着。”
心禾没好气的别过头,眼睛却更红了:“我才没有。”
看着她这般模样,穆侯楚只觉得满心心疼:“别哭,我不疼了。”
听着这话,心禾那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却是再也忍不住,一串串的泪珠子瞬间落下,湿了那面色微白的小脸,气的瞪他:“你哪里不疼了?前几日还说再也不骗我,今日便又说谎,我才不信你!”
这话说的孩子气,可她此时却半点也不想多稳重,看着他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几乎要停滞了,那一瞬间,她好怕他死了。
她突然好后悔,后悔浪费那么多的时光跟他生气,浪费那么多的时光想要推开他,可当她真正的要失去他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从前的自己多么愚蠢,他就像毒,早已经深入骨髓,她怎么戒得掉?
心禾趴在床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这一路都忍下来了,因为知道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要给他找大夫,要给确认大夫说他性命无忧,要看着他伤口被处理好,她还要守着他,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所以知道哭泣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做了多无用。
可当一切都解决完了,他终于没了性命之忧了,却因为他那么一句“别哭”就轻易崩溃。
似乎想要将方才咽下去的泪水全都吐出来才甘心。
穆侯楚瞧着她这般,心都乱了,他几乎从未见过她哭,这个小女人骨子里都带着倔强,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扛,她唯一哭过的一次,便是他终于在京城找到她时,她愤怒又委屈的崩溃大哭,那么一次落泪,让他把满肚子的火气都给咽下去了。
那时起他便在心里暗暗立誓,再不让她落一滴泪,受半点委屈,因为这个小女人丁点难过的样子,都似乎在戳他的心。
可却没想到的是,他还是让她哭了,穆侯楚连忙哄道:“别哭了,心禾,心禾。”
可她却是越哭越凶,就像那喜欢耍赖的小孩子,大人越是在意了,他便越是得寸进尺的哭的更厉害。
穆侯楚无奈的叹气,他从来没有哄人的经验,此时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上次她哭的那么厉害,最后他那么一句暂时放过她,她便立即好了,这次他又该说什么才好?
他说他伤无大碍,她反而哭的更凶。
穆侯楚不由的苦笑,他现在是越发的不知该拿这个小女人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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