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上好的紫云亭,喝酒的两人是晋郑两国炙手可热的深闺梦中人,此时此刻这两人却毫无姿态的大醉在问鼎轩中。司马逸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那一地狼藉,抚额长叹。
情之一物,竟让人如此痛苦!公子才貌双全,却陷入这种境地,也的确让人唏嘘。这些人个个都是人中之龙,若他们爱的只是一般普通女子,又或者公子没有血海深仇,能够抛开一切,他们,也不至于这般无可奈何了!
“司马——酒呢。”那人已经醉得不行,却在摇了摇手中酒坛之后再次大叫起来,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视物不清的双眼望了望四周,然后啪啪——两声拍在了郑赟谦的身上,含糊不清的叫道:“燕王殿下,起来再喝,怎么,这么便趴下了——”
郑赟谦不耐的甩了甩头,身子霍然站起,却又立时跌坐在了凳上。
“司马,再拿十坛酒来,不把这人灌趴下,我便……”
“殿下——”司马逸伸手将那人扣住一拉,郑赟谦身子一晃,仆在桌面,口中喃喃道:“孟白炎……你带着无瑕走吧……别让他再受伤害了……孟白炎……孟白炎……”
听见那叫声,小侯爷有些恍惚的抬眼四望,朦胧着醉眼,道:“谁在叫我?谁——”身子突然站起,小侯爷踉跄一退,踢倒身后酒坛,一个不稳向后仰倒,后脑勺重重撞在了柱上。
“小侯爷——小侯爷——”
脑中轰然乱成一片,小侯爷抚着后脑,看着眼前乱晃的一切,头痛欲裂。
那叫声好遥远,一切都是那么飘渺不定,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画面,小侯爷甩了甩头,试图让它们停下来,可是,做不到,那画面重重叠叠,压得他透不过起来。
那是哪?那是一条什么河?无瑕为何在哭?!他……竟不顾一切的吻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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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
“嘘——不要说话。”
“无瑕,是——冷公子!是反晋势力的最高领袖,冷公子!”
“白炎,你我的世界,永远在对立的彼端,无瑕挣扎得太辛苦,已经不堪忍受!那死在大晋手中的冤魂重重叠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原谅无瑕要逃了,无瑕已经撑不下去了!从今开始,你我之情义一刀两断,从此擦肩是路人,他日若我们相见于战场之上,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此情如何断!”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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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小侯爷——小侯爷——”司马逸焦急的摇晃着那人的身子,他的眼神为何如此涣散,他怎么了?莫非被撞伤了何处?他口中在念着什么?
“小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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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这世上没了孟白炎此人,否则红巾自此再不离身,白炎此心,不改不悔!”
“我无瑕,终还是没能跳出这红尘之外!”
清风吹过,红巾随黑发一同卷舞风中,楼上之人望着望着,竟被那抹红色刺痛了双眼,明眸之中,漾起薄雾,渐渐的,落下眼泪。
那一仰头,一俯首,一微笑,一落泪间,两个命运多桀的少年郎,在那漫天绯红片片飞舞的桃园之中,将情感的缕缕红丝,绞成了挣扎沉沦的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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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无妨。我孟白炎此生,只赖上了一个人,以后只天天陪着他,伴着他,歌唱得难听,便与他合奏琴乐,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再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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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
“我孟白炎此生,只为你一人而痴!”
“白炎在向这位公子求亲,公子若不嫌弃,白炎愿与公子结发共枕席,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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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突然从混沌中醒来,心头如同被一根细针扎过,先是一丝细微的疼痛,然后那痛龟裂般迅速蔓延,直至全身。
“无瑕……无瑕……我怎会忘了你,怎会忘了你!你的名字,当是刻在白炎心里的,三生石前,咱们结了红绳,纠缠了此生情缘的,白炎怎能忘了你,忘了十年后的再次相遇!无瑕……”
“小侯爷!”
那人仰面倒在了一地乱滚的酒坛之中,双眼怔怔的望着空中,然后,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慢慢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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