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细细算着手中账目,冷二站在一旁,见他双眉紧锁,不禁道:“公子是否从莫府产业抽调出一部分来暂时支持一下咱们,这个月的情况实在不好。”
无瑕放下笔,蹙着眉头又看了许久,才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无瑕实在不想动用莫府的资金。”
“可是公子,现在莫家产业已经交付在公子手中,既如此,便亦如公子自己的一般,咱们先调钱出来周转,等缓过了神,再还回去,且若莫府的生意出了问题,公子莫非也分得如此清楚明白?”
无瑕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无瑕知道了,既然接管了一切,便是同进同退,不分彼此,倒是无瑕自己没看开。”
“理当如此!”
无瑕提笔写下信函,递给了冷二:“将这个送到冷三叔手中,让他与蒲州的莫掌柜商议着来。”
“好!”冷二接着信函出了门去,无瑕这才直了直身,发觉肩头酸痛,低垂下头,轻轻揉了揉颈后。
“累么。”身后一声低语,无瑕一惊,欲站起的身子却被那人轻轻一按,然后一双手按在他的肩头,轻轻揉捏。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府。”郑澈轩细细按着无瑕的肩头,低声道:“已经快子时了,无瑕,下次别这么晚了。”
子时了?
无瑕抬头去看窗外,才发觉夜色浓浓,竟真已经夜半了。
“走吧,你明日还得上朝,无瑕下次会注意。”
身子霍然站起,突然一晕,无瑕一把按在了桌面,郑澈轩在身后看他不对劲,伸手一揽,摇头道:“便不知你是怎么想的,生意再怎样,都不能如此没日没夜的拼命,你便将生意结束掉,只呆在我身边,我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无瑕——”
“太子——”无瑕突然扬声打断了郑澈轩的话,回身之时脸色十分难看。
郑澈轩见状心头一堵,急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无瑕。”
“我姬无瑕,从不倚靠他人,我说过,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却并不代表——”
“无瑕——”
无瑕双手一甩返身便走,郑澈轩伸手将他一拉,无瑕本就头晕不稳,被他一拉竟向后跌倒,郑澈轩伸手一接,无瑕却又是一挣,然后甩开退到了门边。
郑澈轩双手愣在半空,神色惶然。
无瑕有些发呆,看着那人无措的神情,心头竟没由来的一痛,然后闭上双眼靠在了门边。
这人……是郑国的太子,一国储君,大郑将来的皇上,以前的他是那般强势逼人,他威胁过自己,强迫过自己,也伤害过自己,可是现在的他,这神情……这般忍让……
“我说过,你不要对我太好,你我之间不过是一笔交易,待你登上大郑的皇位,君临天下之时,无瑕对你来说,不过便是过眼云烟,澈轩,你何苦……”
“不是,不是交易,或许当初的郑澈轩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得到你,可是现在的我,我所做的一切,我的心,对你姬无瑕都是真的,你对燕王都可以眷恋回眸,为何独独对我这般残忍,无瑕,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给予不了的,便不能给你希望!
双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将那话说出,无瑕垂下眼眸,轻声道:“太子以后还是不要来接无瑕了,无瑕会在酉时便回府。”
郑澈轩沉默着从无瑕身边擦肩而过,第一次没有要求无瑕对自己的话做出回答,因为,他害怕听到更为无情的话语从那口中说出。
一路上的寂静,无瑕几次抬眸去看那人,却都在他那不知飘向何方的思绪中收回了眼神。
进了院子,弦伊的房间依然亮着烛火,无瑕到了门边轻声问道:“弦伊,为何还没睡?”
门打开,弦伊带着倦意看着无瑕,道:“公子为何这么晚才回,可是生意不顺利?”
“无妨,你便只管养好了身子,万事都有公子,不必担心。”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见郑澈轩跟进来,无瑕心头感到了一丝不安。
“怎么了?是否又与太子闹矛盾了?”弦伊倒是十分敏锐,这太子与公子,真真让人纠结难缠。要说他对公子不是真心,当真毫无道理,那次在那般寒冷的天气为公子摸琉璃珠,又为了公子不惜以身犯险,堕下悬崖,若说无真心,谁人会信,可是,正因为他的爱恨太过强烈,令他的行事手段很多时候都让人难以接受。公子心系之人是小侯爷,小侯爷为公子也是不惜以命相搏,然他的爱却十分宽容,他从不强迫公子去做不愿做的事情,性子虽然顽劣,却待人以诚,令人信服。
无瑕见郑澈轩许久不见踪影,回身对弦伊道:“去歇着,我也回房了。”
弦伊点点头,关门之时,却见公子神色犹豫,似乎拿不定主意,当那门关上之时,弦伊看见公子终还是抬步下了台阶,往院门而去。
问了门口的侍卫,发觉郑澈轩并未出府,无瑕四下看了看,书房内漆黑一片,并无人在,再往内去,瞧了瞧通往东院的水榭,也是空荡一片,正当无瑕准备返身回房时,听见花园中传来了声响,似乎是什么掉入了水里,身形一动,无瑕直奔了花园而去,进了门,看见一个背影靠在亭中的柱旁,脚下竟堆了一堆酒坛,那人此刻正抱了一坛酒仰头灌下,只一会儿便坛空酒尽,然后手胡乱一抛,将空坛丢入水中。
无瑕几步上前,将郑澈轩手中的酒坛夺下,才这一会儿时间,那水面竟浮浮沉沉了几个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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