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醒来时天色已经微明,他唤了弦伊,却意外的发现弦伊竟未曾在外等候。
身子似乎是轻了很多,这当然得益于弦伊的悉心照料,便连每日要喝的药都被她提前熬了两日的量,然后用琉璃瓶封好带在了身边,虽然药效有所降低,却总好过路途不便,耽误了调理。
“弦伊?”
无瑕掀被下了地,套了外衣出了门,客栈里已经有人起来,见他站在门口皆睁大双眼定定的望着他,无瑕见状忙身子一转又回了房间,四处看了看,在桌旁发现了面具,遂走过去拿起戴好,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拉开了门。
记得昨日小二开的房间就在后面两间,无瑕抬步走到房门前,见第一间房门已经打开,被褥也已经齐整,看来弦伊早就已经起了,或许是去准备东西了,再往里走,发现第二间房间也已经无人,无瑕转了身子,沿着长廊下了楼去。
“公子起了?我这就打水去。”
弦伊竟坐在大堂后的院子发呆,见无瑕下楼,忙急急起身去打水,经过之时无瑕见她双眼绯红,神色倦怠,不禁心头一动,随着她走了几步,正待出声,却又见后院闪出一个人来,径直朝了弦伊而去,遂站住了脚,立在了柱子后面。
“弦伊,弦伊——”南宫热河伸手去拉弦伊,弦伊身子一退,冷冷甩开了他的手。
“我昨夜——”
“南宫热河你给我听好了,别以为我跟别的女子一样,让你吻了便会死缠着你要你负责,我不过就当自己不慎被狗咬了一口,你什么都不必再说,昨晚的事咱们就当它没发生,反正这临安城事情一了,咱们各奔东西从此不见,你自此少来招惹我!”
弦伊噼里啪啦吼了一串,本还倔强的昂着头瞪着那人,却在话语未了之时突然泪下,南宫热河见状心头一痛,伸手便要去拉她,却被她两手一甩再次挣开。
“凭什么你要来招惹我,你们主仆当真还嫌害我们害得不够,公子与小侯爷陷入泥沼难以自拔,哥哥与公主差点阴阳相隔,生死同期,你凭什么又来招惹我——凭什么——”
“我只是……只是……”口中喃喃,南宫热河看着眼前那张落泪的脸,突然之间哑口无言。是,自己凭什么去招惹她,小侯爷与公子便已经如此痛苦了,弓与公主更是差点生死不见,自己现在却任凭情感外流,若最终这些人都无法挣开束缚,那么,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否也会将弦伊拉入痛苦的深渊?!
南宫热河怔怔的站在了原地,弦伊抹去泪水,默不作声的打了水,无瑕见状忙闪身上了楼去,弦伊端着水盆从南宫热河身边走过,渐渐远去,那一刻,南宫热河感到自己的心被撕扯了开来,那种说不出来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觉困难。他双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感到一股暖流袭击了自己的眼眶,令他几乎便要忍不住,于是他仰起头,紧咬了牙关,拼命抑制那便要夺目而出的泪水。
南宫热河,你的确是疯了,你当真不该,不该!
仰头望天,让泪水倒流,然后唇角浮起了一丝苦笑。
泪水可以倒流回去,可是心呢!
无瑕没有说话,纵然心头已经惊涛骇浪,他的脸上却依然风平浪静,弦伊这丫头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可是她对南宫热河的感觉当不是她刚才所说那样的,然而她说得没有错,这种情感一旦陷入,便是万劫不复,便让她逃离吧,纵然此刻心痛,也好过将来无止境的挣扎。
看着在身边忙来忙去的女子,无瑕感到了一种无力与心酸,越来越纠缠的一切令他感到茫然,究竟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是对,还是错!
马车出了小镇,到了一处陡峭的悬崖边,无瑕与弦伊下了车,南宫热河卸了马儿,又将拴在车辕上的赤霄解开,弦伊细细整理了东西,将有用的全都放在了马鞍旁,然后帮着南宫热河一同将马车推下了悬崖。
还有五日,自现在开始,他们三人便要日夜不休马不停蹄的直奔云岭,而云河的左誉会在接到鬼翼带去的密函之后调集人手寻查贡品下落,时间紧迫,若不能在三日之内寻到绣品,那么川蜀绣庄就算重建,也将无法再继续了。
“公子可还要歇歇?”弦伊看着无瑕的脸色,有些担忧的问道。
“赶路吧,明日午时一定要赶到云岭,咱们时间紧迫,耽误不得,走吧。”无瑕飞身上马,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口中轻喝,扬起缰绳,赤霄长嘶一声,率先向前奔去。
“弦伊!”
弦伊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向着自己的马儿而去:“走吧,赤霄的速度很快,咱们要尽快跟上公子。”见她一跃上马紧随了无瑕而去,南宫热河心头掠过了一丝失望,然只一瞬,便收拾了心情,跃上了马背,直追向了他二人。
明威站在远处,看着那三人三马极速狂奔,拐过转角消失眼底,才轻轻一碰马腹,从林中下了官道,先是不紧不慢的走了一会儿,估计距离拉了一段,才大喝一声,跟了上去。
重重叠叠的宫墙透着一种萧瑟,宫女太监们皆低眉敛目,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长巷走过,渐渐到了长亭苑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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