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祝酒的人一波接一波,章达楷坐在席间,却满头大汗,如坐针毡。
“大人怎么了?是否身子不适?”同席而坐的几人见状有些诧异,凑头问道。
无瑕坐在章达楷的身旁,垂眸茗茶,却似乎因喝得急了,被呛得轻轻一咳,那章达楷顿时强堆了笑意,起身道:“无事,无事,今日本官高兴,来,喝酒喝酒。”说完身子一动,仿佛要去敬酒,无瑕低垂的眼眸突然一抬,浅笑着也站起了身,道:“章大人今日喝得太多了,脚步虚浮,还是坐着的好。”那话一完,无瑕伸手在章达楷的肩头轻轻一按,章达楷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肌肉僵硬的抖了几下,就此双腿一软,又坐回了凳子上。
“大人有些醉了,敬酒之类的活儿,让属下代劳便是,大人只管坐着休息。”扮成侍卫站在章达楷身边的明威伸手倒上酒,开始围着圈子去敬酒,章达楷被强制在席间动弹不得,只能暗自叫苦。
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又跟那要了人命的孟小侯爷扯上关系了呢?
想到当年在成乐的遭遇,章达楷至今还免不了脚肚子打颤,天知道怎么就出来那么一个混世魔王,当时自己仗着相国府势力,就连那孟昶龙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就被他那个儿子整得几乎丧命。
喉间滚动,章达楷拼命的咽了口口水,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成乐最后那次掉进凤凰湖的情形。当时本想着,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再如何也翻不了天,却不料他那一脚竟将自己踹出数米,就那般跌进了深幽的凤凰湖中。自己在水中扑腾,他却蹲在水边,唇角含着邪魅的笑意,看着自己挣扎,待自己以为快要死掉的时候,他伸出竹竿将自己捞了起来,然后在那喘息未定之时,又硬生生的用竹竿点在自己的鼻头,将自己的身子压回了水中,在不知被他折磨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将自己弄上岸去,然后只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滚!若让我再见到你,便——杀了你!”
那脸上的神情如此可怕,令人至今仍心有余悸,那孩子绝不简单,可是,为什么就是盯上了自己呢?
章达楷哭丧着脸偷偷去瞟身旁的无瑕,无瑕只漫不经心的喝茶,整个席间只他一人什么也没吃,只端着一杯茶慢慢品茗,情形实在怪异,旁人却又不明所以,只是听说席间有个京城来的公子哥,章达楷与相国府的关系众所周知,于是大家都只道无瑕是相国派来的人,有点派头也是应当,是以相互看了看,都有些不敢放肆,吃喝间多了几分拘束,气氛明显不如一旁的宴席。
明威敬了几个回合,又回到了章达楷身后站定,令他更加不敢放肆。而此时此刻,南宫热河与弦伊却已经疾驰在前往粮仓的道上。
“来了!”左誉见他二人到达,心头一喜,带人迎上前去,道:“东西到手了?”
南宫热河先是将马鞍旁的包袱卸下,左誉令人接过,打开一看,手工精良的刺绣跃然入目。
“那云岭郡守当真是个草包,咱们只是吓了吓他,他便将东西全吐出来了。”弦伊想到刚才那人听完南宫热河的话瘫软在地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倒没想到你家主子这般让人惧怕,偏就在咱们公子面前无赖得可以。”
话刚出口,自觉与那人的语气过于亲密,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弦伊心头一凛,急急收声,在南宫热河的回答还未出口时背过了身去:“送绣品的人已经安排妥当了么?”
左誉点点头,将包袱包好,转手交给了身后两人:“立刻出城,不休不眠,只有两天时间,我不管你们怎么走,总之,在贡品入宫之前,将东西送到!”
“是!”
那两人将包袱反手缚于身后,然后一个飞纵飘然而上,翻飞于飞檐斗角之间,眨眼不见了人影。
“咱们还有多久时间?”南宫热河有些不安,无瑕与明威二人留在郡守府牵制章达楷,为绣品出城争取时间,因为离皇上的生辰只剩下两日,就算只多拖延一刻时间,也会为前去送绣品的人搏取到胜利的机会。
“换岗的人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出现,咱们必须等他二人去得更远一些才能动手,省得闹出动静,反而误了正事。”
“就是不知公子他们能否拖延到那个时刻……”弦伊带着深深的担忧回身去望来路,花灯夜市的街头无瑕那下意识的动作让她的忧虑瞬间加深:咳嗽之后将那罗帕捏在掌心掩盖一切,可是,唇角的那抹血痕却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见弦伊眉头深蹙,南宫热河到了她身边,轻声道:“别急,公子他们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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