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暖,身子却极其倦怠,无瑕疲惫的睁开双眼,见屋内竟空无一人,他努力的撑起身子,双手按床之时,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裹着层层白纱,痛感依然自掌心传来,敏锐异常。
屋外光线太明,令他的双眼有些模糊,发现一道身影朝着自己而来,他轻轻甩了甩头,再次细望。
鬼翼端着药碗进了屋子,见无瑕起身,忙走过去道:“东都下了圣旨,小侯爷去了军营,弦伊去集市买菜,所以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人了。”
无瑕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明威呢?”
鬼翼将药碗放下,将水盆端到床边,打湿了帕子,才发觉无瑕双手根本无法握物,遂抬头看他,踌躇着不知如何做。无瑕见他尴尬,垂眸一笑,道:“搁着吧,等弦伊回来了再洗。”
鬼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是怕粗手笨脚,擦痛了公子的脸。”
无瑕轻叹着摇了摇头,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易碎的娃娃一般小心翼翼,令他感到十分奈何,然这概念在众人心中形成已久,让他也是有心无力,只好随了他们去。见鬼翼还未回答自己的话,无瑕又问道:“明威人呢?”
鬼翼这才答道:“他留了一封信,已经走了!”说完返身到桌旁拿了书信交给无瑕。
“走了?”无瑕有些失神,接过信笺,然因白纱缠绕而被迫并拢的手指竟无法打开那信,鬼翼见他不便,忙伸手拿回,将之打开,再放入了他的手中。无瑕笨拙的握着那信,走到窗前坐下,青丝不束,随风轻舞。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无瑕,自此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明威,道别!
双手终是握不住那薄薄的纸页,清风吹过,信笺随风而落,飘飘荡荡,飞向屋外,一人正好入门,伸手接住,然后站定。
“白炎。”无瑕轻声呼唤,小侯爷低头看着手中信笺,眉头轻锁,听无瑕唤他,遂将那信一握,抬步入内,将其折好,放在了桌间。
“你早上睡得熟,所以他放下信便走了。”小侯爷伸手拉过无瑕,见他眉目间有些萧索,又有些不安,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怕我多心?”
无瑕没有回答,只抬眸望着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妖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元好问的《雁丘词》与《问莲根》,他却为何取了这两句。”
“白炎!”耳听小侯爷将信中两句词的出处点出念出,无瑕垂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小侯爷却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让他抬眼望着自己,道:“什么也不用说,无瑕,我都明白,你对明威而言是极其特别的,他对你的情感我懂,而我对你的情感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无瑕抬着头,看着那人真诚的目光,渐渐的迷失了自己。那墨玉般黑亮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那人唇角的微笑似若要摄人魂魄一般,令他不由自主的深陷,看着那越凑越近的脸,他竟丝毫无法避让。
唇角碰触,带着一种深深的渴望,让人迷乱。
“咳咳!”鬼翼当真恨自己方才为何不出了门去,那二人执手相拥,情难自禁,让呆立在一旁的他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蓦然惊醒,无瑕将身子一转,背对小侯爷,满脸通红,小侯爷却斜觑眼角,对着鬼翼咬牙切齿,鬼翼讪笑着退到门口,刚一个转身,便与南宫热河撞在了一处。
“火急火燎的跑什么?”南宫热河将他胳膊一抓,稳住了身形,鬼翼嘿嘿干笑两声拔腿便跑,南宫热河不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进了屋子,见那二人竟似闹别扭般避着彼此,不禁心头颤了颤,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当了炮灰,遂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那两人还未回答,弦伊也跟着进了门,无瑕一见她便道:“回来了正好,换了水来,我要梳洗。”身子挪开,掩饰了那尴尬的神色。
弦伊应着端盆出去换了热水,无瑕站在桌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略微不满的道:“双手哪就伤得那般重,这样包扎,当真让我难以自理了。”
弦伊听完却突然将头一偏,恨恨的看向了一人,无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南宫热河立马跳开了身子,然后用手一指小侯爷道:“不是我,公子的双手是小侯爷包扎的。”
无瑕这才明白弦伊为何叫屈,见小侯爷嘿嘿直笑,无瑕不禁有些气恼,道:“将我双手松开,这样子我如何自理。”
小侯爷闻言更加得意,走到桌旁一拉凳子坐下,笑道:“有我啊,军中现在完全无事了,过几日便要整装回去东都,现在的我便是闲人一个,如果不找点事情做,岂不是无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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