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飘洒空中,空气如此冰凉,便连城墙的每一块砖石都被浸着寒意,空荡的街道回响着呼啸的风声,如泣如诉,一如层层叠叠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在唱着思乡的歌谣。
巡防的士兵穿梭来往,天太冷,纵然急促的脚步让身子泛起了薄汗,然被风吹过,那汗珠马上变成了冰冷的白霜,透骨入肉。
“侯爷。”南宫陌站在孟昶龙身边,将手中热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喝两口暖暖身子。”
孟昶龙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魍魍魉魉的黑幕,轻叹了一声接过茶杯,继而又看了南宫陌身后那随时抡提着的小炉,不禁笑了:“自从到了此处,先生倒成了伙夫,茶炉随身带,这扬扬洒洒的雪天中,喝上一杯先生亲手泡的龙井,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南宫陌与之对视一笑,道:“其实这方法是夫人想的,白山紧挨赫博多,入秋便已经极其寒冷,夫人上次让人送东西过来时,这小炉便随之一同来的。”
孟昶龙握着茶杯,抬眼去望远方,口中轻叹道:“我们父子二人皆不在成乐,可苦了她了。昊儿回去之后,也被卷入了动荡阴谋之中,这孩子没有武功,也不知如今是否还安好,我们收了他为义子,却没能给他带来安定的生活,反而让他过上了动荡不安的日子,真是……对不住他!”
“奚昊公子心地善良,上天定不会薄待于他,倒是小侯爷,身处风口浪尖,各方势力皆紧盯着他,他当需步步为营,不能错了分毫,否则被人抓住把柄,只怕难以周全。”
“那孩子大了,自己能拿主意了,身边又有那么多与之同生共死的知己好友,我相信所有困难他都能撑过来的。”
“天空斗转星移,时局瞬息万变,小侯爷的锋芒已经遮挡不住,南宫陌只愿他能敛起性子,保全自身。有些人不到时机断难连根拔除,平时便要忍得住那口气,小不忍而乱大谋,偏河儿也是个顽劣性子,也不知要何时才能长大,或许是要经过一些磨难才能百炼成钢,只希望那时,我还能在这世上,能看着他成才。”
“先生今日好生伤感。”孟昶龙将茶杯放下,手撑城墙向外张望,道:“今日又多了逃难的百姓,城中的粮食储备不多了,运粮的队伍可有消息?”
“还未曾!侯爷,已经快要冬至了,按说粮队应该已经到了,这寒冷的天气,军需匮乏,将士们只怕难熬,是否其中出了什么纰漏?”
“我也觉得奇怪,白山是九原第一道屏障,这里的防御万不能削弱,粮饷与御寒的衣物是首要问题,我去修书,你让人去长野和巨鹿探知情况,看是否皆未曾收到粮食。”
“是!”
浩浩荡荡的队伍蜿蜒如长龙,晨曦微露,押运粮草的队伍到了丹阳地界,再过去便是九原入口,押运粮草的粮草官罗丕此刻正勒马而立,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焦急,惶然,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如此矛盾复杂的神情扭曲着那张年轻的脸庞,让人看了莫名的难受。
“罗大人。”一人一骑缓缓而来,粮草督运粟楠到了罗丕的身旁,见他面色如灰,不禁笑着抬头看了看慢慢落下的雪花,略带嘲讽的扬声道:“已经到了此处了,罗大人莫非还想着能有回头路吗?殿中大人可还有把柄落在相国大人手中呢,罗大人是大孝子,自然不想自己的爹爹临了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粟楠!”罗丕愤恨的回头看着那人,口中大喝道:“粟老将军若在天有灵,定饶不了你这助纣为虐的贼子!”
“哼。”粟楠寒着脸笑了一声,将头凑到罗丕耳畔,一字一句道:“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拴着的蚱蜢,这船要是翻了,便谁都别想好过!”话说完,身子一直,勒转了马儿道:“将粮草分离出来,我会带着一半粮草从丹阳进伊云,罗大人带着其余一半,送去给咱们等着饭吃的将士们,咱们还得指望着他们抵挡赫博多外敌,上阵厮杀呢,哈哈哈哈——”粟楠爆笑着扬长而去,罗丕立在原地,圆瞪着双眼看着那人,齿间紧咬,双拳握得咯咯作响,却因被人掐住了软肋无可奈何,许久之后,才慢慢平复下来,然当看见运粮队伍分离而出的那一刹,他的双眼一闭,然后仰起头,落下了泪来。
爹爹,您为何如此糊涂,竟中了武凡中那老匹夫的计,如今被他握住了把柄在手要挟咱们父子,孩儿现在已是后退不能了!明明知道这么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孩儿却……却还是如此做了,这份罪孽,孩儿永生都难以洗清了!!
屋外雪花飞扬,屋内却温暖如春,盘碟发出了清脆的碰响声,丫头们皆垂目静立,桌旁坐着的一男一女正在用着午膳。男子四十来岁,普通的五官,整张脸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当然,除了在特定的时候那双隼一般的眼睛会发出令人战栗的光芒外,平日里的他是极其内敛的,不张扬,平淡得让人几乎感受不到其危险性,而他之所以如此低调,只因为他时时都在防备着一个人,一个年纪不大,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其漂亮脸蛋所迷惑的少年郎,此人是他的心腹大患,也是他的主子——人称,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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