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踩过,碎冰渣四下飞溅,一骑飞骑从雪幕闯过,向着远方疾驰,那马鞍旁一杆小旗被雨雪浸透,已经冻结成冰,无法迎风展扬,马上之人身着军服,一副倦怠之貌,却依然在策马狂奔,不敢停歇分毫。
这是九原派出的带着军情与奏章的士兵,因为驻军的粮草被克扣,九原如今已经粮草匮乏,威武侯爷孟昶龙带人于白山一带被困,几日杳无音讯,九原驻军发出了数道军情,却若石沉大海,未得到其一丝回应。
尖锐的箭头从大石后伸出,随着马蹄的靠近,那利箭带着雪花直直射向了马上之人,一声闷哼,士兵骤然间跌下马背,鲜血随着身子的滚动在雪地中迅速蔓延,几道黑影倏然而现,奔到那人身边将其上下一搜,当奏章在手,其中一人手臂一扬,一只苍鹰盘旋而下,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往苍鹰脚环上一绑,然后振臂令其高飞而去。
待苍鹰消失在天空,那几人将地上的尸体扛起,向着一旁的密林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大雪封山,道路全被阻断,天色微明,白山城内一片寂静。
换岗的士兵从城墙下走上,石阶结着厚冰,十分光滑,那几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城墙头,冲着依然站在原地的同伴们扬声道:“换岗了,赶紧的下去暖和了身子,喝碗热茶。”
有人应着拖着僵硬的身子往下走,却有两人似乎未曾听见,依然一动不动,来换岗的士兵见状忙走过去,推了推那两人,不料那两人的身子竟就那般倒了下去。
“出了何事?!”
人群在聚拢,士兵跌跪在那两人身边,先是探了探鼻息,然后双眼一闭,双拳狠狠砸在了地面。
“侯爷。”
“侯爷——”
孟昶龙慢慢走到那两人身旁,先是将跌跪在地的士兵拉起,然后蹲身而下,将双手抚在了那两人尚未闭合的眼上。
他们如何能安心!他们不是死在战场之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送粮的队伍早就已经到了九原,但是送到此地的军需根本就达不到数量,前几日又多了许多逃难的百姓,如今连将士们的吃喝都成了问题,再这样下去,无需赫博多派兵攻打,这白山便要撑不下去了。
“依然没有消息吗?”孟昶龙掩住心头怒火,双拳紧握,沉声问道。
南宫陌看着那两人的尸体,难过的别开了头去,然后轻声回道:“所有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不知九原驻军究竟有无收到我们的求助信,侯爷,如此下去,只怕……”
“赵穆与苍浪虽然不服我,但也不至于拿白山将士与百姓的性命赌气,只怕是咱们的人皆未能到达九原。”
“侯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粮草已经难以支撑,若赫博多趁机发兵,只怕白山难保。”
“去挑一队精兵出来,饱食暖衣,令他们待命,咱们需要将消息传出去。”
“是!”
“将军,将军——”
营帐一掀,风雪随着那人一并而入,那士兵到了案桌前,半跪在地,呈上了一杆染血的旗帜。
“啪——”的一声巨响,那案桌竟被那人一拍两段!
“人在何处?”从牙缝里逼出了四个字来,赵穆虎眉倒竖,咬牙切齿的道。
“没找到尸首,军情奏章皆不知所踪!”
听完那话,赵穆霍然起身,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怒吼道:“派去白山的人呢?”
“一样……杳无音讯……”
“滚!”一脚踹开那已经断成两半的案桌,赵穆抓了抓鬓毛一般的发,心头焦急万分。
与白山的联系已经断了几日了,大雪封山,自己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白山的情况不明,此次京都运来的粮草根本不足以应付九原这么多将士的吃喝用度,自己写了奏章与军情让人上京求援,谁料竟又被人半路截杀!
“姓武的狗贼,定是你们捣的鬼,赵括将军死于你手,如今威武侯爷在九原,你便想将大晋的两大势力一网打尽了是吗,我呸——娘的,大不了老子跟赫博多的蛮子们拼了,也不死在你这狗贼的手里!”
那一口唾沫飞出,差点吐在了刚入了营帐的一人身上,那人手中纸扇一挡,然后嫌恶的看了看赵穆,道:“蛮子还骂别人蛮子!”
“苍浪——谁要你跑到我这撒野的,给我滚出去!”赵穆看那人不耐的模样,不禁更加火大,伸手便要去推苍浪,苍浪拿起纸扇狠狠的敲在了他的手背上,喝道:“君子——”
“狗屁君子,这军营里面只有抛洒热血的将士,没有故作斯文的君子,老子现在不耐烦,你少来惹我。”
“果然是夏虫不可语冰,跟你说话,简直是侮辱了我的人格。”苍浪冷笑两声掀帘而去,走了老远,才想到自己手中拿着的账目,不禁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这粮草账目被人动了手脚,自己本是发现端倪来找此人商量,谁知两句话都说不上又吵了起来。
“唉!”苍浪抬起头,望了望漫天的雪花,然后摇摇头向前走去。
强敌在外,将士们却在挨饿受冻,这情形让人看了心酸难忍。
从营帐走过,看着那些挤在火堆旁取暖的士兵们,苍浪愣愣的站立了半晌,才又叹息着返身而去。
已经几日了,皇上究竟要将自己关到何时!
透过半开的格子窗,白炎望着窗外发呆,门关着,这窗却开着,自己完全可以溜出去,但这几日过去,自己也想了很多,知道为今能做的,只有乖乖的呆在这里,等着皇上的召见,不要再闹出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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