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在嗡嗡作响,那种尖锐的啸鸣若利箭一般贯穿了整个脑海,白少卿艰难的仰起了头,望着面前的一切,茫然之极。
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之间整个山谷都崩塌了!
双眼被鲜血漫过,染成了赤红一片,所有的一切都在光明与黑暗之间交替,忽明忽暗的视线令他整个人都在摇晃,他爬起身子,走了两步,抬眼望向了周围。
那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始料未及。当蜿蜒的队伍从那洞天一线中穿行而过,忽然间山谷之上发生了轰响,然后巨石崩落,只瞬间,整个山谷便成了血红之地。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迟缓了下来,白少卿甩了甩头,使劲的眨了眨双眼。他看见大家都在叫喊奔跑,可是,耳中的啸鸣令他听不清众人在叫着什么,他向前奔了几步,当发觉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只鲜血淋淋的手臂时,头脑骤然间清醒了过来。
不会!怎会遇到这种情况!
那巨石之下压着无数的将士,鲜血还在迅速蔓延,那些断裂粉碎的肢体散落一地,狠狠的冲击着他的双眼,令他陷入疯狂。
“起来——都给我起来——不会的,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口中大叫着,白少卿跌跪在地,疯了般用手去抠挖那一具具被掩埋的身体。额间的鲜血汩汩而下,漫过眉睫,于风雪之中很快冻结,他却根本不去理会,依然执拗的抠着,挖着,拼了命的拉扯着那一具具毫无声息的身体。
“将军——将军——”
远远的传来了吴鹤晟的呼喊声,白少卿从一块大石下拖出一人,却只一用力间便顿住了,那人自双腿处已经全被砸断,只大半截身体无力仰躺在他的怀中,双眼紧紧盯着他,嚅喏的双唇动了动,却终还是没有留下一句话语,就此死去了。白少卿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紧咬的唇齿之间终于爆发出了一声竭斯底里的嘶喊声。
吴鹤晟跌跌撞撞的奔向了白少卿,看着他放下手中的将士,返身扑向那乱石,然后用双手死命的去抠,那种不顾一切的力量令人骇然,他身上的盔甲被大石砸中,已经破碎,也不知身子是否有伤,或许有些伤是此时此刻的他无法察觉的。可是,当吴鹤晟到了白少卿身边,想要阻止他,想要将他拉离时,才发现他根本已经无法再听进去任何话语!他便如着了魔一般对身外的事物毫无反应,除了抠挖救人,已经不再关心其他的一切。双手在摩擦中渐渐血肉模糊,可是,他却依然无法停下!
“霍大夫……霍大夫——”白少卿大声叫着霍华,将他从两块交叠倒下,形成夹角的石块下拉了出来。
霍华被他摇晃,悠悠的吐了口气,醒转了过来。双眼睁开便见了那么一张血泞斑驳的脸,霍华吓了一跳,身子霍然坐起,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雪崩吗?可是这山谷内壁如此坚硬,怎会突然间如此大规模的坍塌?!
人群在聚集,被巨石阻挡的队伍分散成了数段,白少卿已经镇定了下来,他回身唤来了吴鹤晟,令他清点人数,让轻伤的士兵开始搬挖石块,尽可能去挽回将士们的生命。
安抚众人的军令从这头传到那头,这些全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心理素质自当非同一般,然当那些鲜血淋淋的尸体被从石堆中挖出时,大家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别开了头去。
那些上一刻还生活鲜明的生命就此逝去,丝毫无法挽留!
白少卿伸手抹去颊边的血迹,额头上的伤口竟因风雪的寒意而被冻结,此刻却又在他的一抹之下血痂撕裂,再次滚下了血珠来。
“情况如何?”见吴鹤晟回转,白少卿疾步上前问道。
吴鹤晟摇了摇头,道:“石块将咱们与前后队伍分离了,长野的将士们走在最前列,可是现在被大石阻隔,无法联络到他们,所以具体情形无法知晓,想来那凌大人发觉情形不对,定会想办法跟咱们汇合。”
白少卿闻言双眉一锁,轻叹了一声。
自己所带的人马与驻扎在小池镇的长野军汇合之后,只稍作歇息便由对方带队一路疾行,直奔长野,午时出发直到此刻,本就已经人马疲竭,不料现在竟又遇到了这种情形,如今道路被阻,前后队伍都失去了联系,天色渐黑,风雪极大,环境当真是恶劣之极,这么多受伤的将士,又要怎样才能捱得过去!
“将伤势较轻的士兵聚集起来,挑一列身手灵活还有气力攀岩附壁的人去前后查看,告诉大家,一定都给我挺住了!任何人都不许放弃!天色将晚,气温会非常低,让大家想办法清理出地方扎营,所有人都提起精神来,咱们一定能从这里出去!”
“是!”
吴鹤晟返身去召集人手,白少卿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向了狭窄的石壁。
冷风过境,鹅毛般的大雪被席卷压下,透着彻骨的寒意,令人窒息。黑暗慢慢侵袭,呼啸的狂风发出啸鸣,若要撕裂一切般肆虐而过,气温已经降到很低,一些伤势较重的士兵因失血与寒冷而渐渐失去了知觉,然后在不知不觉之间,殆尽了自己最后一丝气息。
那染血的铠甲,苍白的眼眸,和那成片成片倒下的尸体令白少卿无法呼吸,他站在那一地狼藉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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