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山洞开始,无瑕就感觉到了粟铖海的不对劲,此刻见他竟趁着这个空隙前来,只好将身子撑起,半靠床头,道:“粟大哥过来说话。”
粟铖海略为不安的望了一眼身后,竟似怕门未关紧,说的话被人听了去一般,那拘束的模样与他的身材样貌大相径庭,扭捏之极。无瑕看得好笑,却知他要说的事情必定让他难以启齿,才会这般为难,遂轻轻一扬手,笑道:“粟大哥不必拘束,有话但说无妨。”
粟铖海靠了过来,却并不坐下,用手挠了挠头,想了半晌,才慢吞吞的憋出了一句话来:“有人……让我给公子带来一句话。”
眉间微微一动,无瑕眼中有了诧异之色,见粟铖海说完竟又不做声,他眨了眨眼,咬了一下下唇,然后眉头一皱,道:“粟大哥若是觉得难以启齿,不说也罢。”
“不是不是!”粟铖海听了那话拼命一摆双手,竟急得满脸通红起来,怕无瑕一会儿恼了当真不再听,他忙一清嗓子,咳了两声,道:“那人说,他说……无论他身在何方,对公子都思之念之,让公子为他珍重!”
胸口突然一堵,那话竟似尖刀一般扎入了心脏,无瑕双眼骤然间一闭,然后那酸楚的泪水竟止不住哗然而下。
白炎!是他!
“公……公子……别哭,你怎么哭了……”粟铖海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找东西来给无瑕擦拭眼泪,才发觉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派的上用场的什物。他看无瑕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未曾叫过一声疼痛,却因自己的一句话而潸然泪下,不禁心头忐忑,惶惶不安起来。
“公子赶紧用热水泡泡脚,暖暖身子。”弦伊用手肘抵开房门,见粟铖海在,也并未在意,然走得近了见无瑕双眼紧闭,咬着唇落着泪,才吃惊的去看粟铖海,道:“怎么了?粟大哥跟公子说了什么?”
“弦伊将门关上。”无瑕压下心中的酸楚,双眼一抬,看向了粟铖海,问道:“粟大哥在何处遇到白炎?”
粟铖海见他一听便知让自己带话者为何人,不禁心头一叹,唏嘘了一声,道:“在我们风月山头,孟小侯爷带人要过山头去九原,身后却跟着原州水军一千人马追杀,我们助了他一臂之力,他临走之前,说他想念公子,却无法前往丹阳一见,所以,让属下带了那话,请公子为他珍重!”
弦伊此刻已经知道了无瑕为何会落泪,因为在人前无论有多么坚强,那人总能让公子的防备全然崩溃,让他的冷漠不复,真情外露,这已是一种无法改变的习惯,那人一点一滴的靠近,也让公子一点一滴的深陷,无法自拔。
“他去了九原……”无瑕有些失神的望了一眼北方,口中喃喃道:“九原如今已是众矢之的,他却依然去了那里……”眼中泪花仍在,那痴然的神色让人看了万分不忍,弦伊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粟铖海,粟铖海却满脸无辜的苦起了脸,假装不见的低下了头去。
“公子还是别想这些了,赶紧泡了脚,等大夫来了好看看伤势。”
能不想吗……
唇角勾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无瑕垂下眼眸,默不作声的坐起了身子。
自己曾在相思谷中苦苦等着他回,可是,他却一去不回头了。想这两年时间,他与自己聚少离多,而每一次分开,自己都害怕会是永远的别离!那一次又一次的擦肩,已经让自己不堪重负了。如今九原战乱一触即发,他却直奔了那战乱之地而去,自己还能如以往一般,假装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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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如果有一天,你能抛开一切跟他走,记得不要犹豫!”
“无瑕,你为何放不开仇恨,你若能放开,便跟他一起远走高飞,人生数十载,不过是白驹过隙,如此短暂的人生,难道不该快乐的度过吗?”
“无瑕,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要我们自己去争取的,人生苦短,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我虽不认识那孟小侯爷,然那信中字里行间无一不露着真情,他无惧人言,你敢于承认,这般真情挚爱,又为何不能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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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赟谦,缠绵与徵棠哥哥曾经说过的话语重重叠叠回荡在了脑海,无瑕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四周,然后甩了甩头,似乎想要压下那在脑中不断扩大的声音,可是,压不住!
头痛欲裂,因发热而晕沉的身子倦怠得受不住,他喘息着弓下了身子,双手撑在了床沿边。
“公子怎么了?”
“大夫来了!”
弓拉着大夫匆匆入了屋内,随着他的声响,又进来了一屋子人,大家见那情形俱是一惊。弦伊扶着无瑕躺下,将手腕放好,那大夫被弓带着一路疾行,一头一脸都是雪花,进了屋见了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抖索着伸手去搭了无瑕的脉象,不禁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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