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不眠之夜,白炎整晚坐在床头抓着无瑕的双手,任谁都无法让他放开。丹阳发生的一切以及无瑕受伤的情形只有从旁人口中才能知晓,当得知无瑕当日被冷秋之逼迫,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与自己的情感之时,那极少落泪的男子却在同一晚上哭了第二次。
不舍!
自己怎舍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责难,当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尊严与情感被撕扯得鲜血淋漓之时,他的双手定便在这般寻找着自己,可是,自己竟不在他的身边!
屋内站满了人,却没有丝毫嘈杂之音,除了那人的呓语与另一人压抑的落泪声。
无瑕哪,你为何这么傻,你当时若是否认了这份情感,又怎会陷入势力流失,手下背叛的两难之境。你为我坚持了这一切,我孟白炎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傻啊,就算你否认,我也根本不会怪你,白炎永远都不会怪你的,无瑕……”
“可我会……”不知何时,无瑕已经醒来,他没有睁开双眼,却将白炎的手紧紧握住,抚在了自己的颊边:“我会,我会责怪我自己,因为一直以来,在逃避的人都是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可我呢,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白炎,当我站在众人面前,对他们说出你所爱的那个人是我时,我突然感到如释重负了,原来将自己的情感说出来是如此惬意的一件事情,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样想,只要心中无愧,便无所畏惧!”
“傻瓜,这些本该由我来承受,至少应该让我站在你的身边,与你一起面对……”
“瞧,我如今没事了,无论当时有多难捱,有多痛苦,我都挺过来了,白炎,从现在开始,无瑕只是你一人的无瑕,你到哪,我便到哪,无瑕要待在你的身边与你一同面对一切,可好……”
白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吻着他的发,轻柔而坚定的一点头。
好,无论将来的路有多难走,我孟白炎都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屋内站着的人们在那一刻终再也站不下去,皆屏息静气的退身而出,将空间留给了那历经千难万阻才能再次将对方紧拥的两人。
“如此说来,你们是要直奔蒙城而去么?”弓来回踱了几步,回身看了云岚一眼,云岚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小侯爷要带人直奔蒙城盗取楼船,公子现在身子虚弱,只怕受不得颠簸,但现在这种情形,他俩必定是不肯分开的,如此一来,倒当真是让人为难。
“蒙城离这里并不远,只是,小侯爷自己都无十分把握能够盗船成功,那水军主帅左何镗在我们路过之时便已经派人追杀,如今只怕连入城都困难。公子受了伤,若是入了城遇到危险境况……”南宫热河说完轻叹一声,仰头望了一眼楼上,却怎样都说不出让小侯爷此刻离开公子的话来,旁人见状也皆是一摇头,愁容满面。
天便要亮了,是去是留,马上便有定论,在众人皆忐忑之时,那楼上传来了一声轻响,然后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无瑕温顺的将头靠在白炎怀中,由得白炎抱着他一步步走下了阶梯,到了众人面前。
“去这镇子上买齐药物以及御寒的物品,弦伊,你跟南宫一起去买,但凡公子需要的全都备齐了。白泽,弓,你们去弄一辆大一点的马车,多少银两都行,最主要是宽敞舒适,其他人将马儿干粮都准备好,等东西一买回来,咱们便立刻出发直奔蒙城。”
众人听了他的话皆是一惊,继而又看向了他怀中那人,无瑕却只是将脸颊紧贴着白炎的胸口,不做任何说明,见大家全都发呆不动,白炎突然一脚便向着白泽和南宫热河踹了去:“居然叫不动你们了!”
那两人这才骤然间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跳开身子便往外跑,弦伊与弓见状也急忙跟了出去,其余人一见白炎动了手,皆躲开身子做了鸟兽散,待那大堂空了人,白炎才将无瑕放在了凳上,伸手拢了拢他身上的披风,俯身道:“你说的,每天都乖乖的吃药休息,到了蒙城也绝不插手任何事情,只管安心静养,可不许跟我赖皮。”
无瑕闻言将头一低,摆弄着纤长的十指,鼻间嗯了一声,却毫无诚意。白炎一见他那模样,忍不住心底一漾,伸手将他的下颌一扬,笑道:“说到耍赖,咱们寻一日要好好来较量一番,看究竟是谁能胜了谁一筹,输的人便要无条件听另一个人的话,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许说了不字,怎样,应战么。”
“我要你做的事情,你会对我说不么。”密集的睫毛微微一闪,无瑕仰头望向了白炎,那清瘦的面容透着灵气,清澈的眼瞳倒映着白炎的面容,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眼底一般,白炎痴痴看着,突然轻叹一声,慢慢抚上了他的双颊,轻声回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对你说不。”
“我赢了。”
双眼一眨,带着一丝狡黠,无瑕唇角一扬笑了,白炎看着他微笑的模样,也禁不住舒展了眉头,伸手捏住了他秀气的鼻尖:“你总是会赢的,可是,我却总是不遵守的,这个,才是真正的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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