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们楼船军是宁愿与我们一战吗?”易季风返身到了案后,一掌便击在了桌面上,那响动骇住了众人,然只一瞬,双方人马便拔刀相向,贲张而出之势一触即发。白炎依然将无瑕护在身后,顿了片刻之后慢慢将头抬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无瑕当日敢一人在归云庄面对众人质疑,我孟白炎今日便敢为他拼上这一回,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他格格不入,也知道很多人怀疑我孟白炎能对他有几分真心,如果今日易当家的非要一试,我便当舍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无瑕受半分委屈!”
无瑕没有说话,面前那男子毫不退让的维护让他的心底泛起了感动,他看了白炎一眼,然后突然向后一退,从他身后走出,抬头望向了易季风:“易大哥今日之举无瑕感念于心,若易大哥想要以此来试探白炎真心,那么,他的真心在当初护我离开东都之时便已经镌刻无瑕心底,无论将来时局如何变幻,炎瑕之情定当如若初见,永不改变。”
易季风静静的看着他二人,许久,唇角一扬,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孟小侯爷,我易季风无话可说,方才言语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听他语气转变,那舱内众人才知他方才竟是演的一场戏而已,松懈下来之余禁不住皆嚷嚷了起来。
“我说我醉了,没想到大哥比我醉得还厉害,有这么折腾玩儿的吗。”张有椋张口便喊,话音刚落便被于秋寒在旁将嘴捂住,然后示意手下一股脑将他架了下去,旁人一见忍不住皆笑了起来。
无瑕站在原地,见白炎面带诧异回首而望,才轻轻一挑眉头,道:“如今咱们扯平了,当日你恨自己未能在我身边与我一同面对世俗眼光,今日易大哥便给了你这个机会,还不快谢谢易大哥。”
白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算计了,虽他平日机敏过人,却因事关无瑕而乱了心,如今这舱内皆知了他与无瑕之情,他转念一想间嘿嘿一笑,抱拳扬声道:“白炎谢过易大哥,给了我这个机会表明我对无瑕的心意。”
“说话便说话,拉上我做什么。”听他发笑,无瑕才知自己竟给自己挖了坑,这人便是蹬鼻子上脸的主,如今倒愈发得意了。果然白炎笑意更甚,回身去抱了酒坛到了易季风面前扬手一敬,道:“白炎答应易大哥的事情一定做到,九原战乱平定,我会去请求皇上减赋税,免兵役;至于第二件事,正如无瑕所言,如今这粮草于我十分重要,而我若让易大哥派人去成乐侯爷府拿银子,只怕易大哥也不便前去,既然无瑕一口应承,我也就不再多言,他对我孟白炎的这份情我铭记于心,易大哥,这坛酒我敬你,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白炎先干为敬。”
见白炎说完豪饮而尽,易季风哈哈大笑着从旁抓起酒坛高声道:“好,今日杀得痛快,饮得痛快,若有一日能再见孟小侯爷,咱们便再来大干三百杯,不醉不休!”
“好!”
江湖儿女义气为重,今日这东渝江面冷公子助易季风铲除了相国府内应,又慷慨赠银解百姓之困,六道水路无不感念其恩,而孟小侯爷无惧人言,力保冷公子之举也赢得了众人的敬重,当楼船远去,渐淡眼底之时,易季风于船头负手而望,轻叹道:“公子文韬武略,小侯爷实力不凡,若这天下为他二人所逐,却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大哥也看出了么。”于秋寒走到易季风身旁去看那已消失不见的船队,感慨道:“公子有经世之才,却身世坎坷,命途颠簸,往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看才发觉其面相奇特,有称霸天下的气场,只可惜……”轻声一叹,于秋寒伸手一点眉间,竟有了几分失神:“眉间一点泪朱砂,坏了命格,将来只怕……”轻轻摇了摇头,于秋寒突然又道:“倒是那孟小侯爷,面相霸道之极,依我看,他将来必定难潜浅水,非池中之物也。”
“你的意思是?”
于秋寒抬头去看那水天一色,深吸一口气,扬眉笑道:“只是揣测罢了,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预料呢,对了大哥,听说郑国皇帝能登基称帝,也是因有公子的鼎力相助,此话当真?”
易季风闻言将头一点,道:“具体情形只怕除了公子与他身边亲近之人便无人知之甚详,可是,大郑当年叱咤风云的安逸王爷却的的确确是败在了公子手里的,走,咱们边走边说……说起这安逸王萧君莫呐……”
锚抛上甲板,船只归航,渐渐暗淡的夜色渲染了一方水面,当最后一只船消失在黑暗之中,那曾经腥风血雨的东渝江面恢复到了极致的宁静之中,除了擦肩而过的两方人马,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埋葬了什么……
“小姐,小姐。”
“唔……许诺——许诺怎么了?”被轻声唤醒的冷绯柔睁开双眼的第一反应便是奔去瞧床中那人,良辰见状急急将她一拉,道:“许大哥没事,是我看小姐实在太乏了,才想让你去榻上躺一躺。”
“呼——”冷绯柔吐了口气,伸手去拧了盆中的罗帕搭在了许诺的额头,然后疲惫的叹了口气,道:“躺不下,只要他没醒,我便睡不安稳。”
良辰去桌旁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冷绯柔面前,低声道:“小姐也要顾着点自己的身子,你都在这守了两天两夜了,白公子方才也来过一回,看你睡着了,便没吵你。”
“他……来过了?”
“是啊,看着也疲倦得很,似乎是因为照顾他带回来的那个人,也是整宿整宿的没睡,来这问过许大哥的情况,又拿了披风来给你披好,就走了。”
冷绯柔这才发觉了身上披着的披风,她伸手抚了抚披风的细绒,然后却沉默了下来。
良辰看了看她,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好奇怪,小姐跟白公子怎么了?许大哥受伤小姐守着他本无可厚非,可是,她这两日都不去看白公子了,而白公子也是来瞧瞧便走,都没说要等小姐醒了,跟她说说话,他们……他们不是喜欢着对方吗?就在几天之前,白公子还陪着小姐上街去玩儿,为何现在便这般生疏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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