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飞云撤兵了,虽然大家不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十方城暂时安全了,在下一波攻击到来之前,大家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伤兵被抬起聚集在了城中,白炎从简了其它装备却着重带了药材,于大夫此刻正在忙碌着给众人医治,奚昊本要随他一起去,却在那时发现了缠绵的不对。
缠绵坐在残破不堪的营帐之中,烛火就在他的眼前跳动,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帐内众人皆屏息静气看着奚昊,看着他朦胧着双眼一手拭泪一手搭在了缠绵的脉门上。
奚昊的心很乱,当他回过头看见缠绵伸手去抚无瑕的朱砂来确定面前站着的是何人之时,他就知道缠绵的身子必定出了状况,可却没想到,竟如此严重。
缠绵能清晰感受到奚昊的指尖在颤抖,他知道他现在一定在哭,可却又不敢让自己知道,是以伸手摸向了奚昊的眉眼,笑道:“只是晚上看不到而已,白天我不是还在上阵杀敌吗,别哭,这样子我以后都不能欺负你了,你该感到高兴才对。”
奚昊没有搭腔,想到若是以后缠绵果然便这般看不见了,他心里便酸楚难忍,然在细细叩了脉象之后,他却长长的舒了口气,捉住了缠绵不安分的手指,道:“若是这样倒也罢了,却不是什么大毛病,力猝所致,我去开方,然后以银针过穴,三日之内便能好。”
大家一听他如此笃定,都禁不住一喜,缠绵则瞪着眼睛闷了半晌,才丢出一句话来:“看来你是等不及要我欺负你了。”
那话一出,众人皆轰然而笑,奚昊却登时闹了个红脸,恨恨的将手一甩,霍然起身道:“我去开方子了,完了让他们给你熬,伤兵那么多,我没时间跟你闹腾。”他说完转身便走,缠绵却又出声叫住了他,没有让他留下,只道了一句:“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许逞强。”
奚昊因诊断后知道他的眼睛可以治愈,心底放松下来,听罢他的话后点了点头,待想到他此刻还看不见时,忙又回道:“知道。”
奚昊出了营帐,孟昶龙令人跟去拿方熬药,剩余的一干人等这才又围了过来。
从方才起,孟昶龙便一直在看着一人,那人自城墙下来之后便一直呆在缠绵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可他的容貌与气质却已经说明了其身份。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任何人见到都难以再忘记的人儿,明明是一个男子,却生就了一副倾国之容,身形纤瘦,却不似女子般柔弱,也没有男子那种方刚之气,便像一朵静静开放的莲花,素雅洁净,纵然不说一话,也依然拉扯着众人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
白炎本还站在一旁与云岚说话,待见这帐内突然安静之后,他撇开云岚,走到了无瑕身边,拉过他的手站了起来。
“爹爹,这是无瑕。”
这便是炎儿心之所系之人,公子无瑕!
无瑕知道自己终是避不过,孟昶龙是白炎的爹爹,便也是他的长辈,就算立场再不同,他也不能失了礼仪。所以他轻轻挣开了白炎的手,走到了孟昶龙的面前,举手齐眉,身子向下一俯,行了标准的齐眉礼,口中轻声道:“无瑕见过侯爷。”
好个倔强的孩子。
孟昶龙禁不住心底暗暗一叹。
他虽然爱着炎儿,却自知身份之分,他是反晋势力的最高领袖,是前朝的皇子,所以无论在何人面前,都不能卑躬屈膝,可是,自己是白炎的爹爹,他若尊重白炎,便定要尊敬自己,他此刻行了大礼,却口中自称,如此不卑不亢,倒也是一副好骨气。
“好,今日本侯总算是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无瑕公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公子请坐。”
奚昊跟缠绵二人一如闲云野鹤,可以不问世事,然白炎与无瑕则不同,他们一个是威武侯府的小侯爷,一个是名震天下的冷公子,身后背负着的可是千千万万人的期望,所以在礼遇上便也多了一层隔阂少了一份亲切。
无瑕淡淡一笑,返身退了回去。
虽然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形才是最最真实的。一个支撑着大晋江山的鼎盛侯府,怎能容得下与之势如水火的反贼!伤心在做难免,可骨子里,却绝不能输了那份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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