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白炎带人回到了军营之中,正如秦篪所述,整个军营现在虽然静了下来,但那种宁静之下的暗潮汹涌却掩藏不住,只需一个小小的引信,便会再次爆发。白炎很是恼火,九原的派系问题历来已久,矛盾根深蒂固,并非朝夕便能解决,所以自他入了军营之后,便一直在想办法弥合双方之间的罅隙,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身体力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任再顽固的矛盾都终有解决的一日,岂料现在先锋军出发在即,他们却又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当真让人又恨又怒,火大之极。
“人在何处?”
“都在侯爷的营帐之中。”
白炎沉着脸从人群之中穿行而过,那些聚在一处的士兵们见他回来,全都低垂着头站起身子,自然而然的让到了一旁,不敢与之直视。
主帅营帐中灯火通明,影影绰绰映着数道人影,帐外更是密密麻麻沾满了人。白炎的身影刚刚出现,便有人欣喜的大叫了起来。
“小侯爷回来了。”
“小侯爷!”
帐帘一掀,秦篪露出了半边脸,见到白炎后面色一喜,先是看了看帐内,然后一挑帘子迎了出来。
“侯爷不知道你要回来,是我擅作主张让人去叫的你。”秦篪压低声音道了一句,然后将白炎向旁一拉,皱眉道:“伤了百十个兄弟,如今那两人被绑了等候发落着的,侯爷很生气,明日先锋军便要出发,若是此刻斩了将领,只怕会动摇军心,于己不利。”
“我知道了,你让这帐外人都散去,我来想办法。”
“是。”秦篪说完去驱散围在营帐外的众人,白炎则顿了一顿,示意南宫热河等人留下,自己一躬身子,挑帘入了帐内。
帐内人也不少,除了苍浪简玉德之外,慕枫,苏翀与白少卿都在一旁,屠单和窦榀二人被五花八绑的捆着跪在案桌前,孟昶龙则一声不吭的背手而立,不看任何人,整个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孩儿见过爹爹,各位将军。”白炎进门便行了一礼,孟昶龙听见响动,没有回头,冷哼一声沉声道:“谁让你回来的,今日谁求情都不行!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二人屡教屡犯,简直已经不成体统,今日若再姑息,总有一日跟着他们的将士会命丧他二人之手!既如此,不如现在便斩了,也好过白白搭上他人的性命!”孟昶龙说完回身一喝,扬声便要唤人,白炎见状上前一步抱拳跪地,道:“爹爹息怒,孩儿也知他二人屡屡犯事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但如今大军行进在即,若此刻阵前斩将只怕会动摇军心,实在是得不偿失。”
孟昶龙又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只是这屠单窦榀二人屡次挑起事端,不但影响了九原士兵的团结,现在更是将慕枫与苏翀所带的军队也拉扯在内,若是不严惩,又怎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白炎回头看了那二人一眼,见其皆是鼻青脸肿之貌,显见当时下手之狠,于是冷笑一声走到了他二人面前俯身一抓,道:“跟我走!”
篝火冲天而起,火苗蹿得老高,映亮了夜空,也灼热了所有人的身子,大伙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静静的看向了站在篝火旁的那三人。
“松开他们。”白炎淡淡的道了一句,然后返身走到了兵器架前。
“挑你们顺手的兵器,作死打一场,让多年的怨气与恨意全都爆发出来,旁人谁都不许动,不许帮忙,不许有任何异议,否则便先过了我这一关。”他说完将手中长枪往地面狠狠一跺,厉声喝道:“还不去!”
那屠单与窦榀在方才局面不可收拾之时便已经有了悔意,所以被绑之时皆不开口讨饶,此刻一听白炎如此说法,心中更是一悸,对视一眼之后竟都喏诺的不敢抬起头来。
“我便觉得可笑了,你们同为九原士兵,历经沙场同生共死不止一回两回,为何就如此容不下彼此,是有深仇大怨还是刮骨切肉的恨意,竟到了这般生啖其肉的地步!看看你们身旁站着的这些人,他们不是你们的敌人,而是你们朝夕以对的兄弟,是在战场之上与你们并肩作战之人,派系之分当真如此重要?早知如此,我又为何要千里迢迢去寻这九原虎符,累赵括将军没了性命不说,还牵连了无数百姓的生命,这道虎符沾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我孟白炎拿在手里都沉重得透不过气来,结果呢,你们却根本就不听号令!正如爹爹所说,与其让那么多兄弟跟着你们送了性命,不如现在就做个了结,是爷们的便拿起你们的兵器,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别说我没给你们这个机会,要死也给我死得像个带种的!”怒喝声在夜空中回荡,那数万人的营地此刻竟静得落针可闻,见他二人一动不动,白炎飞起一脚将兵器架踹倒在地,摔在了他二人面前。
“捡起来。”声音冷漠而凌厉,见他二人还是不动,白炎将长枪一扬,挑起地上长剑扎在了两人的面前:“我说让你们捡起来!”
“小侯爷,属下知罪了!”窦榀终于憋不住道出了一句话语,然后将身子一直,昂起了头来:“属下屡犯军规,罪无可恕,侯爷要杀要剐属下无半句怨言,只是明日前往盘龙关的先锋军便要出发,属下求侯爷宽限时日,待破阵救了赵穆将军之后,属下自行前来谢罪!”窦榀说完将身子一伏,叩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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