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抬起,将双眼狠狠一捂,无瑕侧过身去,竟突然间落下了泪来。
好真实的梦境,那触感让自己混淆了虚幻与现实,竟真以为是那人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那令人窒息的感觉太可怕,让自己透不过气来了。
“身子都湿了,这是做了什么梦,还是公子的身子有恙?要不要去唤了奚昊公子来瞧?”伸手一摸无瑕的后背,发现他的衣衫竟已全然湿透,弦伊不禁有了一丝不安,去扶无瑕坐起时顺口说道,无瑕听罢将头一摇,道:“没事,不要去吵了他,这一路疾行,他的身子也吃不消了,让他好好睡一睡。”
“我的好公子,你道还早呢?现在都已经巳时过半了。”
“什么?!”无瑕有些吃惊,待拨开弦伊的身子望向门边时,他才发觉果然天已经大亮了。
“奚昊公子早就起了,与缠绵公子来看过公子,可公子睡得正沉,所以,他们便叮嘱了几句,去给侯爷请安去了。”
“我……”无瑕有些发呆,直觉告诉他有事发生过,可细细去回想,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全都停留在了午夜烧信的那个时刻。
“公子的唇角怎么了?什么时候磕到的?昨天都未曾注意到呢。”弦伊俯身帮他换衣,侧目之间见他唇角有着一道磕碰留下的痕迹,不禁有些疑惑,而无瑕在听完她那话后抬手便抚向了自己的唇角,然后慢慢的定住了神。
“公子去哪?穿了外衣再走——这还赤着脚的,穿了鞋——公子,公子——”
无瑕突然之间掀被而下往外疾奔,弦伊刚给他换好中衣,还未来得及套上袍子,更别说鞋袜,此刻他那一跑可当真是要了人命,弦伊急得大叫,他却置若罔闻,只管狂奔而去。
城楼之下人声鼎沸,郑国的士兵们此刻正在操练之中,虽然他们现在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国土而战,但晋郑两国既然已经联姻,便当是为了公主,他们也当全力以赴,所以,兵马操练样样毫不含糊。
“丫头,急急的跑什么!”弓昨夜与于程颢一同睡在晋军驻扎之处,早起之后便帮着士兵们分流粮草,忙到此时才来看公子是否已起,谁知刚来便见弦伊一脸焦灼的往外跑,他二人见弦伊神色不对,不由得心底便是一沉,上前几步将弦伊拦住,又道:“公子呢?”
“哥哥别问了,赶紧帮着找公子去,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竟衣裳也没穿,赤着脚便跑出去了!”弦伊急声道完推开他二人便又往前奔,弓与于程颢一听也急了,直接便跃上了城楼的女墙,向下望了过去。
那道素洁的身影于戎装佩甲的阵列之中何其耀目,弓首先看到了无瑕的身影,连忙向着那处一指,道:“在那!咱们追上去。”
“走!”
冰冷的地面刺激着无瑕的双脚,细而尖锐的石块咯得他足底生疼,他大口喘息着,拼命的寻找着那人的踪影,然举目望去,却全都是一张张充满讶异神色的陌生脸孔,他不知道那人究竟藏在何处,也不知道他究竟还想要做些什么,可他却知道,昨夜那人真真切切的来到过他的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郑澈轩!
你出来!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公子……”
“没错,果真是无瑕公子!”
“是公子!”
身边的士兵们突然看清了闯入阵列中的那人,诧异之余皆欣喜的道出了声来。
公子无瑕在大郑的史册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一个位置,这些士兵中的许多人都知道他曾为当今的圣上做过些什么,在那场力量悬殊的皇位争夺战中,他以谋略与智慧为皇上肃清了一切敌对,一手将其顶上了大郑的皇位,可是,却在去年的一个午后,被安逸王萧君莫挟持着出了京城,然后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谁料,他竟又会出现在九原的战场之上!
“公子!”
“公子——”
好吵!为什么这么吵!为什么大家都要叫我!
身子冷得彻骨,头好痛,像要裂开了一般。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出来!”
“天很冷,你这样会生病。”身子突然被人抱起,继而整个落入了一道温暖的怀抱,无瑕有些恍惚的回过头去,正对上了明威深锁的眉眼。
“有什么都回去了再说,身子都凉透了,听话。”若哄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明威轻柔的对无瑕说着话,然后脚步一动,抱着他返身离去。远远的城楼边角处立着一人,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双眸一眯,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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