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冰天雪地的北方,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寻常人便是厚衣加身,也禁不住这一阵阵的寒风凛冽,而他们却这般落魄的被敌方如畜生一样拴住脖颈,铐住了手脚,叫骂着,鞭打着,一个接一个的从那二人眼前走过,当时的情形,令那二人永生难忘。
南宫热河的双手在不由自主的紧握,白泽咬着牙站在原地,却不敢再抬头去看那渐行渐远的队伍一眼,他不知道若是自己方才没被拉住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他只知道,这场本就在预料之外的旅途,至此已无安然而退的可能了。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那些为了百姓连性命都愿舍弃的兄弟们倒在了自己的土地上,连尸骨都无人掩埋,而今,这些依然还活着的士兵们就在自己等人的眼前一个一个被鞭打着赴向生死的彼方,这种彻骨之痛,若非亲身经历,根本不能体会!
“你说……还活着的大晋的士兵?!是真的吗?有多少人?情形如何?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他们就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又——怎能看错!”白泽含着泪水狠狠一别头,不再说话,南宫热河则默默的坐在了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入了双臂之间。
无能为力!
就算小侯爷再有本事,都不可能在这十万众人马之中将人救出,且,他若是暴露了身份,死的,又何止这一点点!所以,无论他想要去做什么,自己都需不顾一切的拦住他,便如,当初他拦住失去了理智的自己一般!
“衡越跟着我,咱们上前去找柳大哥。”
“你忘了自己当初对我说过的话?咱们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听白炎起身,南宫热河反手一把便拽住了他的手臂,握得紧紧,不肯松开半分。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他没有回头,只执拗的拽着白炎的手,不停的重复着那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方才那一幕深深的刺激了他的头脑,令他无法去思考,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便仿佛他也在那些人中间,衣衫褴褛,痛苦不堪,被冰冷的手镣脚铐拉扯着,无法后退的向着死亡进发,他想要阻止一切,却又被那种无可奈何死死的压制住,叫不出来,喊不出来,那种极度的压抑令他窒息,他感到自己就要死去了。
“南宫——南宫——”耳边的呼唤忽近忽远,空洞而令人迷乱,他茫然的回过头去,渐渐看清了眼前的那张脸,白炎焦灼的神情令他清醒了过来,他咧开嘴,牵强的想要露出一丝笑意,却悄然间落下了两行清泪来。
“小侯爷……我……似乎撑不下去了……”
那是积压已久,从一开始便不该隐藏在心底的负面的东西,亲情、爱情,这些他也曾拥有的东西突然之间都离他而去,猝然得令他措手不及,他强颜欢笑的伪装着自己,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得住,不至于倒下爬不起来,可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溃不成军!
白炎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捧住南宫热河的脸,用双手的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泪痕,然后将他的头慢慢的扣入了自己的怀中。
别哭,傻小子,别哭!
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大家,无论将来的道路有多难走,我们都会不离不弃,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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