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汲水城外却依然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士兵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自分配到的事情,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城墙四角一层一层向上延伸,软梯上传来递去的皆是如白炎所见的那种木桶,唯一不同的,是桶内此刻所装的并非是那不知何物的液体,而是冰冷刺骨的清水。梯上的士兵仔细而认真的将水顺着城墙的青石缝隙灌下,当一桶尽了,再令人传递。
“先生确定这有用么?”铁穆耳汗站在城墙上弓腰而望,对清风吩咐众人所做之事颇为寻味。清风知他心中怀疑,也不去解释,只微微一笑,手中羽扇遥指夜幕前方,轻声言道:“不出两日,我清风就站在这个位置,邀将军看一场惊天动地的好戏!我会让冷公子知道,他与我搏的,不过是机遇而已,来而不往非礼也,他送我一份大礼,我清风,便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将军,夜已深了,将军还是吃点东西吧。”将手中碗碟放在桌上,柏阳对着面前负手而立的男子轻轻躬下了身去:“龙将军走时,曾嘱咐柏阳好好跟在将军身旁,如今他下落不明,将军若一味消沉下去,咱们这几万人马又还能靠谁!”
眉间一动,柳洛冷收回眼神回过了身去,见柏阳依然躬身而请,他轻吐一口气走回了桌旁,看着那碗内冒着热气的饭菜,微微一点头,道:“辛苦你了,外面的岗哨还如前两日一样吗?”
柏阳被他那一问勾起了愤意,将筷子拿起递到了柳洛冷手中后,他深锁眉头轻声答道:“倒是今日有了一些变化,将军,铁穆耳汗已经摆明了是将咱们这几万人马软禁起来了,而今黑风口道被破,晋兵必定随即便会到达城外,龙将军与那几千兄弟音讯全无,将军可曾想过有何对策?”
“软禁当是清风的意思。他本是邀约我一同前往黑风口道御敌,偏出了小侯爷那档子事,搅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如今黑风口道不保,他必定想尽办法将晋兵阻挡于汲水城门之外,他怕我阵前反戈,是以不会让我出城迎敌,却又要防备我不会在城中闹事,所以才会派了那么多士兵在咱们驻地之外巡防。我现在担心的反而不是已经失踪的菽保与诸位兄弟,而是,咱们这陷在汲水城中的几万人马。”
“将军的意思是?”
“黑风口道失守,汲水便成了阻挡巨鹿与晋兵的最大一道城池,有咱们这么多人在,清风必定心中不安,他没办法在晋兵逼近的情况下对咱们动手,却一定会派人前往巨鹿求援,若吠承啖大军从后赶来,只怕咱们这几万人马……”柳洛冷说罢摇了摇头,看着眼前饭菜,却食难下咽,于是将手中竹筷轻轻放下,又站起了身来。
“柏阳,你虽年纪不大,可终年跟在菽保身边的,论资历,这军中除我之外,便唯你最大。”
“将军!将军莫要讲这些话。”听柳洛冷说话的口气,柏阳心中隐隐的有了不安,扬声打断他的话后,将头一别看向了别处:“柏阳什么也不会,什么都不懂,这几万人马是跟着将军出来的,便,还得由将军带了回去!将军要柏阳冲锋陷阵,柏阳绝对不说二话,可将军若是有了什么其他的念头,柏阳……宁死也不会答应!”
“傻小子,说的什么话。”柳洛冷很明白柏阳心中的忧虑,从入了这晋地开始,韩兵便一直饱受赫博多的欺压,皇上也已是很久没来过圣旨了,这五万人马便如被弃在这里一般,莫说柏阳,便是军中烧火做饭的伙头军都深深感受到了这种孤立无援,白天送茶水过来时,就曾小心翼翼的言语相探过,柳洛冷心中郁郁难平,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将这几万人马拉入了如此境地。
“柏阳一向不会撒谎,柏阳也看得出来,将军与那孟小侯爷交情匪浅,小侯爷当日为了将军才不愿一走了之,而将军因为他,被困入了这囹圄之地,将军,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若是根本不管咱们的死活,咱们不如——”
“柏阳,出去!”柳洛冷突然厉声喝住了柏阳的话语,柏阳明显的一愣,抬头间见柳洛冷满面怒意,他不禁心头一悸,急急出声道:“是柏阳失言,将军恕罪。”
“出去!”柳洛冷又喝了一声,柏阳脸色愈发难看,怕再次说话更加激怒了那人,遂拱手一揖,喏诺的躬身退出了帐去,当他出去后顷刻之余,柳洛冷便回身四望了一下,继而沉声言道:“谁,出来吧。”
一道黑影迅速入了帐内,到了柳洛冷面前后,来人将面纱一拉,轻声回道:“柳大哥!”
“少卿,你总算来了。”柳洛冷警惕的看了看帐外,随即将帐帘紧闭拉住少卿到了角落处,伸手捻灭了紧靠身边的一盏油灯:“你们可都还安全?”
“柳大哥放心,我们都没事,只是这附近加强了巡防,等了两日,才等到了这个时机潜入营来。柳大哥这两日可曾看见我们家小侯爷?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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