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萧瑟,战火笼罩之下的城池尤为寒凉,这里是早已沦陷的京口城池,距武氏反军占领此处已经过去了五天,本早该进军九原的反军依然盘踞此地,只因那迟迟未到的军需粮草延误了进程,不但牵制了整个大军的行动,且明确影响到了大局的走向,武飞云着人从四处放肆搜刮,却依然未能达到预期的数目,与此同时,川西,岭南,漠北,东渝,陆路水路各方绿林皆揭竿而起,由南至北死死掐断了主要通道,武凡中派去增援武飞云的粮草军被众人明抢暗袭,最终四分五裂,溃不成军。武飞云聪明一世,却因一念之差而最终入了困局。
夜色潋滟,临江的窗口此刻正站着一人,望着幽黑的江面静默不语,他的身后跪着数人,皆满面焦灼的注视着他的背影。久等不应,凌峰终咬了咬牙,开口请道:“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京口咱们不能死守了,若再不撤离,只怕不光是这里,便是泾阳主子那也要保不住了!少爷,请少爷三思,万不可因一时意气,断了主子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哪。”
呵……
是啊,的确是因自己的一时意气!就因为自己那一个沉不住气,便将爹爹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全都覆灭了。这么多年自己都等过来了,怎会——就等不住这短短的几个月了?明知道吠承啖未能打开北方通道,明知道姬无瑕入了大晋的阵营,明知道在大局不稳的情况下一个行差踏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明知道晋文帝会鼓动所有势力来对抗自己,这么多显而易见的东西,自己却为何还是毫不理智的踏了进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武飞云仰头长长叹了口气,一直紧握身侧的双手却慢慢的松开了。
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败了,然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更要留着这条命去等着看那些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人,看他们的结局是否果真会比自己好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今他们是晋文帝手中的棋子,一旦胜负分出,作为棋子的他们又会被持棋者抛向何处?历来打江山易,守江山难,难就难在——君心!一旦臣子威望过高盖过了君王,又能有几人得以善终的呢。
“传令下去,所有人全面撤离,出了京口,一步不停赶回泾阳。”
“是!”凌峰喜出望外的拱手而退,出了门口快步向下,转角时突然发现一道黑影伏于暗处,他厉喝一声向前追去,那人却从飞檐一跃而下,一个翻跃便入了水中,他探身相看,却再也不见任何动静,因大军马上就要撤离,他不想多生事端,是以不再追究,只扬声唤了守卫,然后匆匆离去。
幽黑的江面被风吹得皱起,粼粼波光之下游动着一道矫健的身影,只片刻便去了几里,换过一次气后,那人再次潜下,又游了一会儿,突然一个鱼跃翻上了水面的一只小船,那船上早有人等候,见他上来,先是递了一条厚厚的长巾,然后动作迅速的拿起船桨边划边道:“阮大哥,可有探清楚了?那姓武的小贼果真还在城里?”
“还在,只是也呆不长久,马上就要跑了,赶紧划船回去告知简大人和易大哥,若要给武氏父子一记重创,此刻便可以动手了。另外,我今日探查的时候发现京口郡衙内守卫重重,不是说武飞云每到一处都会将郡衙内的重犯全部处死以绝后患吗?我看那郡衙内守卫严密,实在非同一般,就好像……”阮四迟疑了一下,擦去头上水珠,又道:“好像关押了什么人似的。”
“如此说来,这人也一定不是寻常之人,否则武飞云也不会费大力气去守住那里,等到了楼船上,阮大哥便去向大人回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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