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见林安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形,见少年一副气嘟嘟的样子,他忙急走几步上前问道:“陌漓,陌陌,你们兄妹俩在这做什么?”
“我们抓住了一个贼,他——”陌漓手指无瑕,林安见状忙一把按下,道:“什么贼,无瑕公子是老板娘的客人,还有一位白大哥,是老板娘新请的伙计,他们从外地而来,暂时住在这里,你不清楚状况就不要乱说。”林安听得无瑕唤白炎之名,自认为白炎便是姓白,无瑕听了也未去纠正。
林安这么一说,陌漓悻悻然的望了无瑕一眼,收回手指,嘟囔着又拍了拍妹妹身上的灰尘,道:“魅姨也真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都往家带。”
林安听他还说,有些发急,无瑕却微微一笑,指着林安手中的食盒道:“是白炎让你送来的吗?”
“对对对,白大哥在店里忙活,怕公子饿了,特地叫我送过来的。”他将手中食盒递给无瑕,又挠了挠脑袋,显然白炎还让他带了什么话,却因白炎说得容易他却难以启齿,是而有些尴尬。无瑕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透亮,恼于白炎的大大咧咧毫不隐藏,又可怜林安巴巴的说不出话的样子,于是一咬下唇,道:“劳烦你了。”他说完返身要走,陌陌却突然一把甩开哥哥的手,跑到他的身后将他衣角一拉。
无瑕回头去看,见陌陌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盯盯的望着自己,于是又回身蹲下,道:“你有话要说?”
陌陌使劲的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抚着他垂落的黑发,轻声问道:“你在天上,见过我的娘亲吗?”
“陌陌!”陌漓在后突然出声,声音很大,震得陌陌的身子一抖,她却没有回头,只咬着唇等着无瑕的回答。无瑕看了陌漓一眼,见他脸色青灰,神色藏着一丝惶然,心知他曾对妹妹说下谎言,于是放下食盒,用手指抚了抚陌陌的脸颊,笑道:“见过呀,陌陌的娘亲说,要好好听哥哥的话,等你长大了,她就会回来看你了。”
陌陌的小脸上突然便有了笑意,她冲着无瑕点了点头,回身对着哥哥跑去,边跑边跳边笑。
“哥哥哥哥,仙子说娘亲以后会来看我——她会来看我!”稚嫩的笑声在晨风中高扬,无瑕站起身,看着少年冲自己感激的一瞥,然后领着妹妹随林安一并远去的身影,不禁酸楚涌上了心头。这般孩童便在乱世的逆流之中苦苦求存,究竟是谁的错!
回到小楼,无瑕将食盒放在了桌上,他四下看了一看,突然有些茫然。
不管在哪,白炎永远都是忙碌的。逃离东都之后,莫大哥给的银子很快便花光,这一路走来都是白炎在干活养活自己,在与自己浪迹天涯的日子里,他什么苦力都做过,他的双手不再拿枪,手上的老茧也都是因为在拥堵的码头干粗活扛沙包而形成。他从不叫苦,也从不喊累,他总是笑嘻嘻的宠着自己,惯着自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他呢……
拿起昨夜还未曾打开的包袱,无瑕将里面为数不多的衣物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白炎赚钱买给自己的,就算是落魄,他也未曾亏待过自己一分一毫。可他呢……
看着蹬在桌腿下的那双鞋,无瑕不禁湿润了眼睛。
他的鞋已经破了,还有他的衣服,总是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件,有时洗了不干,他就沤在身上,说自己身子暖和,穿着穿着就干了的。
自己究竟何德何能,今生能有他为伴。他于自己的这份情,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可辜负!
“欸来喽——张大叔,这是您要的桂花鱼,外带老板娘亲手酿制的醉红楼,老板娘说了,今儿这头一壶算咱们自己的,您放心的喝着,不够啊,再拿一壶。”
“嘶——”魅筱夕半挑围帘,心疼得直抽冷气,眼见便要忍不住冲将出去,却被夜风流揪着胳膊给拉住了。
“涨了三成。”他言简意赅,魅筱夕听得直犯楞,不解的眨巴着眼又要问,夜风流却已将手中的账本冲她一抛,然后继续埋头炒菜。
魅筱夕作势挥了挥手,冲着夜风流哼哼了两句,低头看向了账单,只一看之下,便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当真是捡到宝了!这账单的数量当真比平日涨了三成不下。
“我的个娘嘞,这小子天生就是跑堂的料啊,啧啧啧啧,可不得了。”魅筱夕喜上眉梢,冲着夜风流直笑,夜风流却冷着一张脸不搭理她,她讨了个没趣,也不去计较,一个人算着账单边走边笑。到了门口又回头说道:“咱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让那美貌的无瑕公子也签了卖身契——”话还未说完,便见风流一汤勺朝着自己泼来,魅筱夕不禁连连惊叫,忙不迭的往外跑。
白炎在外忙得脚底生风,奈何他自己让林安去给无瑕送早饭,这前前后后就剩他一个伙计,再累也得忍着。他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正接着刚来的一桌客人下单,就听门外铜锣开道,往外看去,却见官衙里的差役拿着告示从门外走过,有刚入了门的客人嚷嚷着叫道:“秋后告示贴出来了,武家父子啊,要被杀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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