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觉得有些奇怪,似乎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有人在看着他,可当他回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所有的人都在做着分内的事情,他只是万德楼的一个厨子,在信陵人生地不熟,谈不上受人瞩目,更不可能有仇家寻仇,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当下的形势让他不得不小心行事,宁可多一份警惕,也绝不掉以轻心。
白炎在里头并没耽搁很久,回来之后不动声色的帮着搬柴洗菜打下手做杂工,一天很快就过去,待到晚上休息时,他悄悄叮嘱了那两人几句,然后倒头睡在了大炕的最里头。衡越和风流也随即躺下,忙累了一整天,十几个糙汉子挤在一块的屋子里很快就鼾声一片。
巡防的守卫过了两遍,白炎醒了,他坐起身,看了看炕的那头。衡越和风流一人一边静静靠在黑暗里,冲着他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轻轻推开了窗户,在寒流还未卷入的一刹那纵身一跃,如同黑夜中行走的猫,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影。
信陵局势复杂,御前大将军羌锗已退隐幕后不问时事多年,地方驻军从以前多达三万减退到两万余人,纵如此,也还是比相邻的城池多上了两倍。除了地方驻军之外,还有东西两郡的朝廷驻军,人不算多,但重在皇粮供饷,他们自觉比地方军高上一等,却又不如地方军有实力,所以两边冲突时有发生。羌锗的儿子羌枢旸是个不予不争的角色,从小就很安静,听说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志不在疆场,也因此,信陵军才在当初腥风血雨的朝堂争斗中得以保全下来。
白炎跑得很快,也很小心,这里的兵马构联错综复杂,他不敢保证涉猎其中能够全身而退,况且现在霖睿仅剩的最重要的东西在这里,他既要保全给他,又不能让他深陷危险随自己亡命天涯,所以每走一步他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游老爷子让他带着令牌去见羌锗老将军,却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他现在如同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人,在一寸一寸地摸索。时间紧迫,他需马不停蹄,形势逼人,又容不得他有半分差错,他就像一只被鞭策的陀螺在不停的旋转着,无法止步。
夜很黑,大地却被雪光映得炫白,他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寂,但步伐却矫健沉稳,走得有力而坚定!
枢旸在缠绵的院门外踌躇了一下,终还是转身离去了。
缠绵托他找的人已经找到,他本是来告诉缠绵这个消息的,可当在院子前看到缠绵侧投在窗上的剪影时,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在自己证实之后再说出来。
因为他害怕看到消息不实后缠绵失望的表情,江湖上素来逍遥自在洒脱不羁的妙手公子如今已经不复,他的心里有着很沉重的东西,让熟悉他的人不忍,更不能伤了他的心,所以除非证实,不然宁可不去给他希望,也好过看着他失望。
爹爹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轻轻扣了扣门框,却没有得到回应。
“爹?”他叫了一声,突然听到声响。
“爹爹?”他伸手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他心中一紧,又用力几分:“爹,孩儿过来给爹爹请安了。”
门里的声音戛然止住,随即有一声很轻微的窗框碰响,枢旸后退几步下了台阶,看到一道从后窗跃上屋檐的黑影,他挺身而起追上前去,那人已先他一步到了另一端的屋顶。
“谁!”他口中厉喝,那人却冲着他抱了抱拳,然后纵身一跃,转眼不见。他心中惊疑,还待出声,已听爹爹在下说道:“不用追了,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屋内很亮,爹爹的脸色却并不好看。枢旸揣测了一下,却吃不准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所以进屋之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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