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钱可以买到许多东西。包括一套毗邻珠江,可以从355米高空俯瞰半个城市的高档公寓。满屋顶级奢侈品牌家具和软装饰,再外加专业服务公司每周三次的清扫保养。
但这些于楚司淼来说都是身外之物,所以他毫不留情的把在G市工作时购置的住宅当做发泄工具,却不能为煎熬的心寻到一分释然。
地球平稳完成一次自转,晨曦又一次穿透云层洒向大地。面积和“云玺”大宅相差无几的奢侈空间像刚被龙卷风洗劫过一般,能碎的全碎了,能拆解的也全被拆解了。
楚司淼瘫坐在满是碎玻片碎瓷片的地板上,还有许多从枕芯里扯出来的羽毛飘在半空中没有落下。柔软熹光攀上他的银色长发,耀目如钻石火花的光点跳跃其上。可早间的阳光无力穿透发丝,他的脸还藏在阴影里。
死寂般的几分钟沉默过后,楚司淼又伸出僵直的手,抓起一块巴掌大的液晶显示屏碎片,将它化为一捧砂砾。
清脆的咔嚓声又激起了他的杀欲,本就四分五裂的70寸超级电视再次惨遭蹂躏。楚司淼发疯的用脚跺,用拳头砸,可怎么都赶不走脑海里盘旋的画面。
数十张痕迹照片,四十多分钟记录视频,这是放在保险柜里的那张记忆卡里储存的内容。奚娮在一间酒店的卫生间里拍照、录像,以冷静到像是对待他人的方式完成了自我取证。指控一个名叫王栩的男人如何用药物控制她,如何践踏了她的清白。
画面中奚娮那淡漠的神色击溃了楚司淼强悍的心理防线,堪称教科书式的操作手法把他的整颗心揉碎,直白到残忍的证词更是将他的理智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他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答案,奚娮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是因为那个畜生是米栗的男朋友。
米栗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否求过情?一定有,不然依奚娮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王栩。她又一次打落牙齿活血吞,到如今还在维护倾心相待的好友。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固执到魔怔的人,认定了就不回头,哪怕自己遍体鳞伤。
“米栗,对,我怎么忘了她。”楚司淼嘶哑着嗓子自言自语,急急的去掏衣兜和裤兜。无果后,又失了魂似的傻愣住了。
良久,他才从混沌的思维里寻出了个线头,拔腿往大门方向跑。他出任务前把手机留在了“云玺”,连保密电话也按照规矩交还给鬼灯檠了,身上根本没有能和外界通讯的东西。
S市军用机场,杜骢一只脚已经踏上飞机旋梯,右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是个没有备注的外地座机号,想都没想就摁了挂断键。可他的另一脚还没抬起来,手机又响了。
“你好。”杜骢迟疑一瞬,边噔噔的往机舱里跑,边接起电话。
“你即刻帮我找一个人,米栗,女,23岁,身份证号XXXXXXXX,昨天乘坐东航388次航班从G市到达S市。找到她马上带回分局,任何人不得擅自问询。”
“可是,我……”杜骢被电话那头像是楚司淼,又不太像他的声音狠狠震惊了一把。可汇报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听筒里就只剩忙音了。
杜骢疑惑不已,脑筋转得飞快。楚司淼这是从保密任务上下来了?可刚才的来电区号显示是G市,他不第一时间回来主持专案工作,跑去G市干什么?
“G市,不对,奚娮这会儿不正在G市吗?难道是她出事了?”杜骢心里猛地冒出个想法,赶紧给关亚楠去电话。楚司淼刚才的声音很嘶哑,语调更是有别往日的焦躁。能让他急成这样的人,这世上恐怕只有奚娮一个了。
G市刑警队在上班的第一时间响应楚司淼的要求,开始对王栩进行全面侦查。大半天时间过去,王栩的身家背景被翻了个底朝天。
他不是我国居民,持的是马来西亚护照。他的外贸公司注册地在英属开曼群岛,去年通过G市招商引资计划来内地做生意。
但刑警们把他的公司和几处房产搜了个遍,又调阅了出入境记录和各主要高速公路入口监控,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王栩就这样不见了,没有给公司任何交代,直接人间蒸发了。
这个结果让刑警队如芒刺在背,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推举了曾跟着楚司淼工作过的一位组长去汇报。
楚司淼听完汇报,情绪一丝波动都没有。这个结果他早就了然于胸,因为昨晚他已经把王栩的住处和公司搜过一遍。现在叫刑警介入不过是走个正规程序,没有别的用意。
“继续排查走访,再向周边省市发协查通报。把他的信息传给海关和交警,有发现随时联系我。”楚司淼理了理衣摆,边吩咐边往办公室门口走。
“楚队,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小组长疾步跟过去,虽然特聘专家的命令不能拒绝,但总得告诉他们个侦查方向吧,光闷头找人可不行。
楚司淼脚下步子一顿,给了多嘴的人一个警告的冷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现在没时间跟这儿耗了,得回去看看奚娮是否安好。
凌玥是半夜被楚司淼从分局叫到这栋就居民楼来的,听到轻轻的开门声时,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你到底叫我来干什么?就是守着她睡觉?”凌玥没抬头,只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奚娮,冷声质问。
她之所以情绪不佳,还是因为案子。两名警员和方秉添的尸检还没有完成,楚神探居然要求她来当陪护,实在有违她工作至上的原则。再说,奚娮没生病也没受伤,到底为什么需要有人时刻看着。
楚司淼就像没听见凌玥说话似的,不紧不慢的在床边坐下。他探了探奚娮额头的温度,确定她没有因为昨晚站在雪地里受寒后,又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我想请你帮个忙。”短暂沉默后,楚司淼下定决心。
“什么事?”凌玥见他脸色很是沉重,不满的情绪化为担忧。
楚司淼拉开小床头柜,把奚娮保留的几样证据拿了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什么案子?”凌玥看着证物袋里的几样东西,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楚司淼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沉声道,“性侵,受害人是奚娮。”
“什……”凌玥差点失声叫出来,赶紧捂住嘴。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奚娮,又盯着楚司淼示意他解释清楚。
“不要用分局的化验室,去找一家稳妥的私人机构。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麻烦了。”楚司淼缓慢道出请求,避开凌玥惊诧的视线,只垂眸去看奚娮。
她的脸色比昨晚好了些,和他的脑电波对接传来的波段也是平稳的。还好她没有做噩梦,睡得非常安稳。
短暂惊讶过后,凌玥闭眼吐息良久,才接下证物袋,“知道了,这事我会办好,你放心。”
楚司淼的用意她都明白,无非是为了奚娮的名声着想。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有多惨,她感同身受。
小卧室里又陷入安静,凌玥心里拿捏半晌,复又问道,“你准备让她就一直这么睡着?专案组你也要放手了?”
从昨晚到现在,奚娮一直睡得非常沉,连翻身都没有。不用问也知道是楚司淼控制了她的脑电波,可人总要面对现实,他这样做不是长久之计。再者,他回来的消息专案组还没人知道,这是预备撒手不管的节奏吗?
“凌玥,我很害怕。”楚司淼闭上眼睛再次加固对奚娮脑电波的控制,幽幽道出了心声。他非常害怕奚娮醒来,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只能让她这么睡着。
“我看奚娮的性格不至于,你别自己吓自己。”凌玥很是意外他竟能说出怕字来,而且还是这样无力又沉痛的语气。
楚司淼心里苦笑不跌,以摇头回应她的劝解。如果昨晚奚娮浑身是血的样子被她看了去,怕是不会说出这么有信心的话了。
痛意再次侵袭楚司淼的心,直到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他才又睁开眼睛,“案子怎么样?”
“你还知道手上有案子?”凌玥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又迅速紧绷,“段凡和宋格前天失联了,在押的三个嫌疑人都死了,那个失语症伤者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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