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念慢慢抬起头看向他,强忍着情绪,不让眼眶湿润。
宫欧的脸色变了变,道,“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又不在现场,你去问封德他们,他们在现场!”
可封德他们不会告诉她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不会告诉她宫欧当时花了多少的力气,受了多少的煎熬。
宫欧不会让他们说的。
时小念看着他手中的蛋炒饭,努力将鼻尖的那一抹酸涩忽视掉。
“来!”宫欧一手端着蛋炒饭,一手拉过她往外走去。
宫欧将她带到偏僻的小花园里,这里安静极了,唯一喧嚣的是花香,香气层层叠叠,萦绕着他们,让时小念的食欲都好了一些。
两个人坐在白色的小圆桌前,宫欧目光灼灼地盯着时小念,时小念一勺一勺将蛋炒饭放进嘴里,一直没有出声,平静得反常。
“你别听她们胡说。”
宫欧再度开口。
“……”
时小念无声地点点头,继续吃饭。
这样的安静让宫欧觉得折磨,他站起来将椅子反过来坐了一会,又将椅子正过去,如此反复了几回还是觉得这椅子坐得不舒服。
“什么破椅子,坐得一点都不舒服,设计者是吃错什么药了!”宫欧烦燥地开口。
时小念低头坐在那里,纤细的手指将勺子按在盘子上,低低地开口,“很难熬吧?”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带着无尽的心疼。
宫欧正准备把椅子拆了,闻言他愣了一秒,“都要你别强行说话了!”
“……”
时小念看着他。
宫欧黑眸直直地盯向时小念,见她有追问到底的架势,很快地道,“没有,你也看到了,这件事我解决得多漂亮,兰开斯特家族完全垮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出事!”
听到这话,时小念苦涩地笑了一声,注视着面前的蛋炒饭道,“宫欧你知道吗,这几天我还在想,为什么这次你能表现得这么平静,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一听到我出事都会方寸大乱。”
话说得多了,嗓子有些疼。
“……”
“我在想是不是你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已经完全好了,那是好事啊,可一想到你那么冷静理智地来救我,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有个角落就开始不平衡,这种不平衡让我觉得罪恶,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想。”时小念愧疚地道。
话落,她的手被宫欧一把抓住。
时小念转过头,宫欧灼灼地盯着她,眉头紧蹙,语气紧张,“我不是不紧张你,我看到你被折磨的视频我差点疯了,我想用自己换你平安,哪怕掉进乔治的陷阱,只要你能死在我后面都是好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
他接受不了。
“……”
时小念抿紧唇,极力忍着难过。
宫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可后来我又怕,我怕我不在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坚持下来?时小念你也知道你,你离了我一定不能活的,可母亲和孩子们在,你一定不会轻生,那你多痛苦?”
只怪他魅力太大。
时小念被逗笑,笑容份外苦涩,她看着面前英俊的脸庞,心口格外难受。
“所以我想想,要么我把大家救下来一起活,要么,我让你们都走我前面,我最后一个。”宫欧凝视着她说道。
我最后一个。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时小念却听得惊心动魄。
他承受了所有的煎熬去救他们,也做好准备将自己最亲的人一个一个送走,自己走的时候就没人为他挂心了,她时小念也不用再难熬。
所以他能那么冷静、理智,甚至能比智能电脑都更快地破解a弹程序,能“不在乎”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她……
时小念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嘴唇动了动,“宫欧,你长大了,我却还没有。”
她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都没想过她能再睁开眼看到亲人,看到宫欧,是宫欧经历了什么样的一番折磨才换来的。
“什么叫我长大了,时小念,你男人都多大年轻了用长大这个词?你画的漫画居然卖得动真是奇迹。”宫欧一脸嫌弃地瞪着她。
能不能用“成熟”来形容,蠢女人。
时小念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反握住他的,一字一字道,“宫欧,一切都过去了。”
简单一句,满是安抚的语气。
“……”
宫欧脸上的表情凝固住。
自从绑架事件发生以后,每个人都沉浸在大难不死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在劫后的心理生理疗伤中,每个人都感激他,连宫曜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子都对他敬仰不少。
只是,没有人问问他被这场浩劫折磨了多少,因为他没有被绑,他不是受害者,他是营救者,他不需要安慰。
时小念,给了他安慰。
她总是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
宫欧看着她,蓦地将她一把抱进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像躲进了安全的港湾。
时小念任何他抱着自己,伸出手拍拍他的背,像安抚孩子一般,“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宫欧,不会再有了。”
“嗯。”
宫欧将她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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