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江南还一派光媚融融,但是在遥远的北方边疆满洲里地区,一片寒冷萧瑟,用不了多久就到了飘扬雪花的季节了。更新最快
只是曾明的府上,这个时候却是热火朝天,主家、仆人,每一个人的脸上全都**着盛夏般炽烈的火热,**着过年一样的欢快。
因为他家的男主人被刚出现没多长时间,却已经在外东北威名赫赫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被军统‘请’去参观了半个月后,终于平安回家了。
这几日里曾府一派阴暗,平日里只有一年一两次去寺庙祈福的夫人曾氏,直接在厢房开了一间神堂,里头不仅供奉了有如来、观音,还有玉皇大帝和道教三清。曾氏这一近似煳涂的做法,就是曾明被请走后整个曾府懵逼惊慌状态的最好诠释。
万幸,他们家老爷时隔半个月后,平安回家了。军统的人还专门派车把自己老爷送回来。曾府所有的阴暗晦气都一扫而光。
虽然曾明进军统的时候是走着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就是被抬着出来的,可至少人是囫囵的。连官职都没任何变化。
曾府上,曾明被人抬进屋里,放在了软榻上。
曾氏这半个月里人都要瘦脱相了,但一看到家里的主心骨安全囫囵的从军统回来,精气神就瞬间补足了一半,立刻叫人喊大夫来给曾明看腿。曾明两个膝盖都有青肿的发紫,这是他身上唯一看得出来的外伤,而且一看就让人觉得很严重。
曾明握着她的手,“你先去躺着,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一回家,看到曾氏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虽然他在军统里也不好过,但曾明没做过违法叛国的事儿,他就算是进去了,也是心里有底气的。他曾明再不成器,也是鲁山出来的老人,跟上头也有些瓜葛的。军统的人要是敢把他没做过的事儿,强按到他的头上来,曾明也能让军统不好过。
但是在外头的人该多么的担心啊,还有流言风语。
这几个月里,军统在外东北威名赫赫,进去的人,就很少有再能出来的。曾氏要不是担心死了,她能瘦成眼下的模样儿?
曾明的几房妾也都面色惨白的哭着过来,一个个眼肿得像核桃,一进来就跪在他的床前抱着他的腿哭喊,“我的老爷啊,你这是怎么了……”
要是往常,曾明也会心疼她们的,毕竟妾么,颜色好,年轻滋润。可是现在有曾氏这个瘦得人都脱了形的人竖在跟前,曾明突然间一都不觉得这些女人有什么好了。比起来,妾们的这副样子假的叫他恶心。他连看都懒得看,几个妾还想争着叫他到她们的屋里去养病,让曾明挥手叫下人拉出房间去了。
曾氏看几个妾被拉走,心里头是十分舒坦的,可嘴上也客气了一下:“她们也是替你担心。”
曾明摇摇头,握着她的手躺下道:“要担心就在房间里好好地呆着,别出来碍我的眼。”
曾氏回头出了房间就下令,要那几房妾室禁足。
“接下几日里肯定会有不少人来。”曾明不在乎曾氏做了什么,关键时刻还是老夫老妻有感情。他在军统里走了一遭,却囫囫囵囵的走出来了,这几乎就在他头上打下了一个‘忠诚可靠’的护身符。证明人曾明同志还是可靠、称职的好同志,朝廷的好忠良。谁都能放心大胆的来套近乎了。
而不像之前那半个月里,曾府清清冷冷,如同一个得了麻风病的病患,谁都躲得远远地,门可罗雀。只有寥寥三两真正的朋友派人登门。
曾氏脸上露出了一抹厌恶,“都是靠不住的人。你进去的这些日子,除了何家、赵家,谁他们还露过头?给我过一句宽慰的话?都把咱家当成了瘟神,现在就又要巴结了。”曾氏的记性可不差,她心里头也有着自己的本本的。
“你赶快让人给孩子递个信,让他们放心在学校上学。他爹没事。”
“再备厚礼,给何家、赵家送去。患难见真情啊。”这不仅是曾明后院的男女事,还能放到整个曾家的人情网上。这场大难让他看的清清楚楚,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脸面交情。
曾氏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曾家有两个男孩子,一个在哈尔滨上警察学院,一个在唿伦贝尔上中学,曾明被带走的这半个月里,孩子身上发生的事儿听起来让她痛入心扉。
哈尔滨那个还太远,没什么影响;有影响的是唿伦贝尔……
要今天她是该高兴的,可现在脸上却笑容也保持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捂着嘴靠着曾明床头,低声的呜咽。
曾明两条腿现在动一下都是钻心疼,但还是努力伸手拍拍她,这时候他也回过神来了。自己被抓走了半个月,消息传不到哈尔滨,也传到了唿伦贝尔,孩子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军统的鼎鼎大名在唿伦贝尔一样响亮的很啊。
“不难过啊,不难过。我都回来了,日后也没事了。”曾明怅然道,“孩子么,受挫折……,这是好事。”
大夫不需要曾家去喊了,何华章听闻曾明被军统的马车送回家了,立刻就带上了海关医疗室的大夫和药材赶往了曾家。曾明已经四十出头,身体的巅峰期早就过了,半个月里元气大亏,虽然他始终不自己腿上的伤势是怎么留下的,甚至不承认这伤势是军统给他留下来的,然幸好不是无法恢复,只是以后可能会有关节痛、风湿之类的后遗症。
何华章没在曾府多做停留,曾明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跟何华章了一会话儿后,整个人精神头都要没有了。
被送出了曾府,何华章回去的一路上却愕然发现,满洲里城中突然有了不同的味道。
一队队士兵,荷枪实弹的士兵!
应该就是他进曾家的时候扑进城中的,不是本地驻扎的边防军。来往的一队队态度严肃的士兵叫街上的人都吓得半死,摊贩都少了不少,有些店铺都关门了。街上十分的冷清。
“你们是哪部分的?本官为满洲里海关监督。”
“长官好,我部是东北边防军第四支队二营,奉命前往满洲里执行任务。”
后者在路上看到可疑的人和车都会上前查问,何华章家的马车被拦下时,何华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谁带着问了问士兵。而士兵一共就了那么多,再问就是保密了。何华章的马车回家的一路上都叫人拦下了三五回。
何华章下了马车都久久不语,径直回到房间休息了。在回来的路上他听到了哭号声震天,而发出哭号声的地方,如果他记忆的不差,那就是满洲里的官宦一条街了。
现在的县衙已经没有知县的住处了,很多官员都要自己找宅院。而整个满洲里的官员,除了何华章、曾明等少数几个人外,绝大部分就聚集在一条街道上。在满洲里本地那条街被称唿做官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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