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将目光从她那处挪开,依依不舍道:“你说我喜欢女子?”
他凑近些,已到兰芽面前:“那你说,我喜欢谁了?”
兰芽一颤,狠狠一闭眼。
怎么觉着,仿佛又掉进了坑里?
兰芽深深吸气,竭力平静回望他的眼睛:“自然是梅影。大人何须细问?”
“梅影?”司夜染认真地想了下:“我何时告诉过你,我喜欢她?窠”
兰芽一愣,随即坚持道:“大人若不喜欢,如何将成对食?”
司夜染凝着她,仿佛发现颇多意趣,于是耐下心来,逗着玩儿。
“将成对食,如何便一定是喜欢?不过是贵妃旨意,下位者不敢违拗罢了。”
兰芽咬住唇,竟然一时结舌,不知该怎么继续争辩才好。
可是他的目光却又那么绵长、含着戏弄地盯着她,不肯放松。兰芽只觉窘极,便呛道:“那便是大人无情了!梅影为了大人,巧设计谋除掉长贵,她对大人的心意天地可鉴,大人若不动情,可当真是铁石心肠!”
司夜染长眉轻挑,竟没否认:“你说得对。”
兰芽反倒被梗住,偏过头去,说不出话来。
贵妃对于司夜染来说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尤其此时,司夜染若想趁着仇夜雨脚跟未稳,而与紫府争夺锦衣卫,贵妃的意见无疑将是最为重要的力量。
于是贵妃的任何旨意,都决不能违。更何况梅影在贵妃面前最有分量,比之从前的长贵更为要紧,倘若梅影在贵妃面前说了几句不利于司夜染的,那便是更为致命的。
兰芽便深吸口气:“小的,恭喜大人。”
司夜染定定凝视兰芽。
有一瞬间,兰芽甚至觉得,他就要伸出手来拥抱她。她犹豫着该向哪个方向逃开——此时此刻,她觉得不该接受他的拥抱。
可是,他却并未伸手,未曾动过。只是依旧那么深深地凝望她。
然后,他错开目光,幽幽道:“……岳兰芽,你说对了,我当真是在喜欢着,一个女子。”
他说完便向后撤去,裹紧长褛消失于夜色。
兰芽心下狠狠一梗,竟是无法呼吸。
夜色吞涌,将他身影湮没。让她甚至怀疑他之前是否曾真的来过,是否曾真的,与她说了那句话。
他说他何曾喜欢过梅影。
他说他,当真是在喜欢着一个女子……
她全都听不懂,他又何必夤夜而来,只为与她说这样一句话?
如此幽深而漫长的夜。
京师的另一头,客栈里,有两个男子也都无眠。
两个男子一人穿白,一人着黄,俱是风神俊逸,潇洒不凡。
这房间本是黄衫男子的卧房,白衣男子是来客座。
白衣男子笑道:“虽则已是这客栈的天字一号房,可总归床榻简陋,难怪王爷睡不着。”
黄衫男子正是小宁王,白衣的则是慕容。
小宁王淡淡一笑:“蒙克,你亦是皇家贵胄,难道你就能睡惯这粗糙卧榻了么?”
蒙克为蒙语名,意为“永生”。
慕容一笑:“我们草原人,倒没你们这些讲究。行军当中,寻得一块草地都能安眠。”
小宁王叹息了声:“佩服。也难怪你身在中原,竟可如此忍辱负重。”
慕容将带来的酒囊打开,满上两杯。
小宁王眯了眯眼:“已过午夜,还要饮酒。怎地,你有心事?”
慕容平稳满酒,也不尴尬,只道:“王爷何曾不是有心事?”
所谓心照不宣,两人相视一笑,便举杯相碰,各自喝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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