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和虎子不知道的是,南王在接见他们两个的时候,西王也正在接见松浦知田派来的使者。使者正是第二家老:浅野。
多年结盟,松浦知田一脉对四海龙王的性子早就了若指掌。西王性子直,浅野便也不绕圈子。
“不瞒王驾,本人今来是奉了名主之命,与贵帮协同一力,兵发大明的!”
西王虽相对鲁直,却最知军事,便笑:“松浦大名这是怎么了,突然想干这以卵击石的事?平户藩只是倭国一隅,兵力和财力都极有限;就算再加上本帮,也根本就不是大明朝廷的对手。咱们平素不过是袭扰海滨,借以抢海出船罢了,也没想过要跟大明朝廷硬碰硬啊。”
浅野冷笑:“可是东海帮却始终存着这份儿心,难道不是么?呙”
西王眯起眼来。
今儿松浦知田下了狠心,发了严令,叫浅野只许成功,若失败了就不必回去见他。浅野便也横下一条心来:“当着明人,便别说暗话。贵帮乃是大明建文旧部,数十年三代人躲避东海之上,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反攻大明,东山再起?醣”
“我平户藩主人给了你们容身之地,数十年来几代家主都与你们盟友相待,何尝没有过默契,只待时机成熟,便要兵合一处,共图江山霸业,啊?怎地到了今日,贵帮反倒生了退缩之意?”
西王也不傻,只回以淡淡一笑:“本王倒是好奇,一向做事审慎的松浦大名怎地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听闻今天平户藩一片大乱,仿佛是晴枝少爷在大明出了事。”
浅野便也坦言相告:“正是如此!大明设计,害了少爷的性命,阻了我使团北上,叫我们如此空去一回,更丧失了名主的继承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能忍,就打得过么?”
浅野这般揪着东海帮是建文旧部的身份来说事儿,西王便很有些不喜欢。原本他与南王便是一样的心思,不想再承认建文旧主,不想再去为了那越来越没有希望的所谓大业而送命。
“你平户藩一共有多少人马粮草,就敢跟大明朝廷去对垒?更何况别忘了倭国国内此时正是战国纷争的时代,平户藩若发兵大明,倭国内其他的名主顷刻便会拍马而来,灭了平户藩!”
浅野冷笑:“西王说的有理,可是西王却也太过轻视了我平户藩!眼前的情势,名主自然了然于心,所以发兵便自会有最合适的战术。”
西王耸肩:“说来听听。”
浅野捉过一张大明海线图来,“这多年来,咱们化整为零,不断沿着大明海防,从北到南一路刺探。何处防卫严谨、兵马精锐,何处守兵怠惰,疏于操练,咱们全都了然于心。”
浅野手指在海线北方:“此处靠近大明京畿,守卫森严;此处驻防的军队又多年与北元作战,正是兵强马壮。再加上地势多为平原,适合大明军队整体作战;且此处有大明藩属国李朝,可从旁侧翼,夹击我方,故我方不容易讨得便宜去。”
浅野说得这般通透,倒叫西王刮目相看,便不觉用了心:“那你们的意思是?”
浅野将手挪到了江南。由东海一线,向西而去,横贯江南大地。
“咱们,从此处动手!”
浅野眼中精光连闪:“首先,大明优势在于兵多将广,而我方人员有限,且行船到大明,无法带去大量战马,只能徒步为战。这便占了劣势,须得从武器方面找补——我方便决定起用火器!”
“大明骄傲,不屑购买和使用西洋火器;而我们不同,这么多年我双方合作,从广州市舶司等处购得大量火器,在倭国内部交战中大得优势,已是经验老道,于是此番动用便是!”
浅野手指从大明南方划过:“而大明江南这片土地,山地丘陵比之北方更多,便更适合咱们的火器作战。火器自可以一当百,咱们就能弥合了劣势。”
浅野缓缓抬头,目光深沉:“更何况,大明江南这片土地,本就是建文的大本营。朱棣的真正王国是在北方,江南至今依旧有世家豪门倾向于你们。到时候只需登高一呼,便是从者云集!”
西王眯起眼睛:“如此说来,咱们倒果真有几分胜算?”
浅野森然而笑:“何止几分胜算?只要我们双方通力合作,便至少有望拿下大明的半壁江山!虽然只得半壁,却比你这海岛,比我们平户藩,大了不知有多少倍!”
南王府里风云暗涌,偏只有最无力自保的兰芽,娇俏一声叱呵:“一帮蠢才!”
帮众面面相觑,互相暗暗提醒:这回别拔刀!
兰芽目光盈盈,点指众人:“你们想不明白,那便对了!这便是皇上与庶民的区别所在——你们当自己都能明白一国之君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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