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都写在脸上,怎么都藏不住了。
兰芽看得明白,便娇俏一笑,上前轻轻拉住他的手。
仰头,认真去望他的眼睛:“大汗多虑啦……我若不愿,早就反抗了,又怎会乖乖一直等到今天?”
她做了个鬼脸:“我倒以为,是大汗要故意拿捏个理由来退了我呢!谁叫我从不是驯顺大汗的女人,草原这样大,大汗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跟我生气?”
“真的?”
巴图蒙克眼中漫过惊喜——只不过更多的事惊,喜是包裹在惊里。“那你怎么还穿成这样?踝”
“大汗是误会了。”
她悄然垂首:“我今儿这么穿,不是为了悔婚,也不是为了跟大汗闹别扭。相反,我今天这么穿,才是表达我的认真。”
她握着他的手,高高仰头望住他的眼睛,清丽绝伦的容颜上泛起玉光。
“大汗忘了,我家门遭难不过一年余。若按着汉地的规矩,儿女总要守孝三年,在三年之中不事嫁娶。可是大汗对我兄妹情深意重,我兄妹便也感念大汗,没有以此事为推脱。”
“我愿意为大汗破了这个例,只是总归不能便连一点孝心都没有了。于是我今天便特地穿上这素服,拜天地的时候也好叫爹娘谅解。”
“再说,”她辫子轻轻一甩,辫梢娇俏轻扬:“再说大汗你也喜欢穿一身白衣呀。便如从前江南的慕容公子,清雅冠绝天下;后来的少年大汗,也总是喜欢穿一身白鹿皮的袍子。”
她笑靥若悄然绽放的兰:“草原崇白,于是我便是穿着这一身素服与大汗成婚,也并无不敬,反倒更是归化之心。大汗说,是不是?”
巴图蒙克终于点头微笑,伸手去摸她的面颊:“你既是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
他虽这样说,却还是上前一步拥住兰芽,在她耳边沙哑地问:“可是你今天忽然这样善解人意,倒叫我更不放心呢。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就舍下了司夜染的,嗯?”
兰芽笑了:“其中的道理,大汗与我一样明白。我来草原三月,开始何尝没安过逃走的心?彼时,我日日夜夜巴望着他能来救我。可是他做了什么?——呵,呵,长长百日不闻不问。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兰芽轻轻别开眼去,眼角闪过泪花:“以他的能耐,若想救我,早就来了;既然他从未来过,便是他根本就没将我放在心上过。”
巴图蒙克凝眸,细细辨识兰芽面上神色:“只是因为失望了么?兰芽,你本是长情的人。”
兰芽便笑了,仰头望他。
“事到如今,我跟大汗马上就要成了夫妻,便也不必彼此藏着心思了。”
巴图蒙克点头:“好。”手指流连在她娇柔的面颊上,舍不得撤开。
兰芽便深吸口气,敛上长睫:“大汗跟我都明白,司夜染其实是建文余脉。”
“嗯。”巴图蒙克迷蒙点头,只享受着她的发香。
“所以大汗又如何不明白,我当日缘何要给贫苦的牧民送银子?我就是早就猜测,草原怕是也有建文余部逃生而至。只是草原终究有草原的规矩,大汗就算收留了他们,却也不敢轻易相信他们,更不敢随便给他们官职,于是他们的处境会是王帐里最为贫苦的那一群。”
巴图蒙克微微皱眉:“莫非你在指责我心狠?”
“不是。”兰芽在他臂弯里仰头轻笑:“这不是大汗自己定的规矩,这是草原千千万万年来的规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汗已经给了他们容身之地,这便已是足够的仁慈。”
“真乖。”巴图蒙克情难自禁,挑起兰芽的下颌吻了上去。
这一回,兰芽双手攥紧了拳,没有闪避。
巴图蒙克一边吻,一边呢喃:“嗯,以你聪明,既然发现了建文余部,便也自然明白了岳大人曾经也发现了什么。”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嗯,我错了,从此不该叫岳大人,该改口叫岳父大人。”
兰芽怆然一笑,借这耳鬓厮磨藏住。
“我明白了,当年我爹出使草原,便也是在草原发现了那些人吧?就为了掩藏这个秘密,司夜染才会痛下杀手,诛我满门。”
泪,还是滑下面颊。
巴图蒙克直起身子,双手托着她的面颊,细细凝望她。
“你终于懂了。”
兰芽含泪垂首:“所以,我还怎么能对他不心死?”
“原本,我还想过要替他开脱,想以为他是奉皇命,不得不动手……却原来根本与皇命无关,根本是他杀人灭口!”
她仰起头来,眼含仇恨:“既如此,我还如何能继续与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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