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真各部首领陆续抵达馆驿,爱兰珠也横下一条心来,天天黏着兰芽打转。
就连爱兰珠的贴身丫头塔娜都看不过去了,都带着哭腔儿地拦着:“格格!人家都说不娶你了,你又何苦天天去黏着人家?咱们女真的格格,又不至于嫁不出去。”
塔娜自从那天被赵玄伸手拽上马来,从门缝儿沟奔驰回抚顺关这一路对她呵护有加,倒叫塔娜跟赵玄熟络了起来。举凡得了什么好吃的,她都设法送给赵玄去,便也通过赵玄跟那帮子腾骧四营的勇士们混熟了。
她即便是女真人,也只是个丫头,勇士们倒也不欺负她。她就是在那帮子勇士里听见的闲言碎语,都说她家格格怎么这么厚脸皮,兰公公都说了不娶,还非死皮赖脸地黏着。
还问她:怎么着,你们女真的男人是不是都跟鬼一样滴丑,待得你们家格格瞧见我们兰公子这样宛若玉雕一般的人儿,便也顾不上是个太监,恨不得整个贴上去啦崾?
塔娜气疯了,当即将水盆端起来,全都扣到他们脑袋上去。也不管赵玄说软话,气哼哼走了,说再也不搭理他们这群粗人。
“你懂什么。”爱兰珠将红头绳在大辫子梢儿上绑好了,将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甩到背后去。只在鬓边装饰了两朵绒花而已,朴素得倒比塔娜还像个丫头躏。
塔娜一瞧格格就这么打扮了,便惊叫起来:“格格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该不会是想给他当丫头去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爱兰珠目光平静:“这不是咱们建州,我在这儿已经够被人家白眼的了,如果再硬撑起什么格格的架子,那不是自找苦吃么?在她身边,旁人看着也不像话,我索性就给她当丫头去。”
塔娜嘤嘤地上前拽格格的手臂:“格格,这是为什么呀?”
爱兰珠便也微微怅然:“你难道还不明白现下的大势么?女真各部首领陆续都来了,海西叶赫的也来了,眼见着兰公子的机谋已将合围,便随时都可能下令发兵建州。我若不死死黏在她身边,又如何能第一时间知道她下了决心?”
“再说,我这般黏在她身旁,总也好歹想着她或许能看着我的薄面,将此事向后拖延些。最好……拖延到永不发生。”
塔娜便也听懂了,在爱兰珠膝边蹲下来:“格格苦心,婢子也明白了。想格格的性子,来了抚顺之后都能这般隐忍,婢子真是想掐自己两把——婢子跟赵玄他们还发脾气来着,还用水泼了他们。婢子待会儿就找他们道歉去。”
“格格,婢子会陪着您一起忍耐着,为了咱们建州。”
爱兰珠不知道,因为她见天儿的贴身黏着,给兰芽增添不少的负担。
时常兰芽还没起身呢,爱兰珠径直就闯进来了,好几次都险些直接撞破了兰芽的身子。双宝恼得都差点跟爱兰珠打起来了,可是爱兰珠就是好说话,双宝发脾气,她就敛眉袖手,一个劲儿地跟双宝说“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嘛。”
双宝好歹也是个爷们儿,人家爱兰珠是个叫弟弟的大姑娘,双宝纵然是个阉人,可是最基本的怜香惜玉还是有的,于是也不好再深说什么。
从旁瞄着连双宝都没辙了,兰芽又是笑又是叹。一来是瞧出来了爱兰珠一点一点绽放出来的智慧来,看见了她能忍辱负重;二来则也明白,自己这身份再跟爱兰珠瞒着,怕也已经瞒不住了。
这天兰芽索性就睡了个懒觉,等着爱兰珠来。果然天刚刚擦亮,外头就又听见双宝和爱兰珠小声儿地争执起来。闹的还不就是那么点子事儿,她非要进,双宝却不让进。
兰芽便咳嗽了一身:“窗外廊下是什么时候养了一对聒噪的八哥么?”
兰芽出声,外头两个人都不敢出动静了。
兰芽便坐起,“爱兰珠,请进来吧。”
爱兰珠仿佛还小声朝双宝哼了一声,这便推门进来。然后顺手掩上了房门,瞧兰芽还在帐子里坐着,倒是又惊又羞地跺脚背过身去:“今天公公怎么还没下地呀?往天我这个时候来,公公可都穿戴齐整了呢。”
两人之间仿佛一场小小的赌局,知道她天亮就来,兰芽便也必定在她来之前都收束停当了,以免被她瞧出端倪来。于是这些天下来,爱兰珠倒还没撞见过兰芽衣衫不整的时候。
兰芽见爱兰珠也终于知道羞涩了,便忍不住抿嘴一笑,拍着枕头叫:“爱兰珠,你过来。”
爱兰珠迟疑回眸,一见她还没起身呢,便又赶紧背过头去:“公公先更衣吧,我这么等着就是。”
兰芽笑着摇头:“喂你这人,原本说是要嫁给我的呀,怎么这么就不好意思了?原来你的心还是不诚啊。”
爱兰珠中招,跺脚回了头去:“谁说的!”
便忍着害羞,朝兰芽走了过去。
兰芽伸手向她:“我自己起不来了,须得你扶我一下。”
爱兰珠觉着讶异,却也伸手扶住兰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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