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朝上叩首:“皇上说笑了,奴侪怎敢抗旨不尊?”
“原来不是?”
皇帝闻言便也悄然长出一口气。
原本担心,若兰芽当真听见赐婚,誓死抗旨不尊,那他倒也为难。
只是吉祥给他出的这个主意,倒也是对的。兰太监她口口声声说为报家门大仇,必须要杀了司夜染才解恨;可是他心下如何不担心,她这只是佯作其态?
只要她对小六还有一点情分在,那她的话便没有可信度鱿。
反过来说,只有让他看见她与小刘恩断情绝,他才能相信她是真的肯杀小六。
吉祥的法子虽然有吉祥自己的小心眼儿在里头,但是却也可以成为一块不错的试金石,可试探明白兰太监的态度。
若她当真肯嫁给秦直碧,那自然便是亲手斩断与小六的情丝。
而倘若不肯……那就是她对小六还旧情难忘。
皇帝便眯起眼来盯住兰芽。
“既然不是抗旨不尊,那兰卿你又是何事?”
兰芽又是叩头:“……微臣谢主隆恩。只是,微臣不宜为正室。秦相还有多年钟情的女子尚在府中,微臣不能夺了那位小窈姑娘的身份,微臣不配。皇上赐婚微臣,可是微臣也要斗胆恳求,总要等到秦相与小窈姑娘完婚之后,微臣才可嫁入秦相府中。”
此话一出,秦直碧先急了。全然忘记了这是御前,只一把捏住了兰芽的手腕。
“兰芽!她怎可与你相比?况且,我这些年只将她看成师妹,从未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
兰芽回眸凝望秦直碧。
“可是小窈姑娘却不是这样想,外人更不是这样想。从秦相进京会试至今,小窈姑娘在向府中已服侍秦相多年。府内府外都将小窈姑娘认定是夫人……相爷,女子的名节重于性命,相爷的清誉更不容污点,所以请相爷还是先迎娶小窈姑娘。其后,下官才可以侍妾身份入府。”
皇帝听了也不觉皱眉:“秦卿家,果有此事?”
秦直碧深深,深深凝望兰芽,良久才顾得上皇帝,缓缓回答:“回圣上,是有此事。只是微臣对师妹并无男女之情,只因为恩师的缘故,才允师妹与恩师一同住在府中。”
皇帝略作思忖,开解兰芽:“兰卿,纵有此事也不打紧。兰卿终究是岳如期之女,现在又是朕的股肱良臣,此番又是朕亲口赐婚……无论从何处计算,你的身份都远在那位姑娘之上,所以你自然可为正室夫人。让那姑娘为侧室便也是了。”
秦直碧也深深凝注兰芽:“你若不嫁,我便终身不娶。”
兰芽怆然一笑,向御座跪爬几步,凑近皇帝:“……圣上,微臣已非完璧之身,如何能配得上秦相,如何能忝居正室之位?就算皇上垂爱,秦相不弃,微臣却也还有这一点点自尊。微臣伏祈皇上成全,否则微臣真的要自惭形秽,甘愿剃度出家,了此残生。”
兰芽说话一向能说到做到,若是当真剃度出家,皇帝便也打空了如意算盘,倒无法以此牵制了。
皇帝沉吟,目光转向秦直碧,不得不点头:“难得兰卿如此雅量。秦卿家啊,朕便准了兰卿的奏。你速速回府筹备与小窈姑娘的婚事。拜过天地之后,当晚便叫兰卿也进门。”
皇帝金口玉言,说完了便是定论。兰芽心下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以小窈的性子,以秦越的身份,这一场婚礼筹备下来不可能草率为之,没三两个月筹备不完。她也终可由此抢出些许时间来。
孰料吉祥掩口而笑,起身朝皇帝走过来,姗姗一拜:“皇上也太不疼惜秦相。秦相苦等多年,好事到了眼前,皇上却怎能还让秦相继续等?”
皇帝也尴尬,秦直碧面上那生生写就的疼痛叫他也是惭愧。
吉祥便笑:“兰公子雅量,肯为秦相考虑,让出正室的身份。可是不论皇家还是民间,谁说一定非要正室先进门拜堂,就不准先收侧室进门了?”
皇帝也是一怔。是啊,古来为了繁衍子孙,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公子成年都可先收几个通房丫头,或者是侧室,然后再慢慢遴选正室人选也就是了。
吉祥抿嘴而笑:“秦相与小窈姑娘的婚礼尽可慢慢筹备,兰公子既然甘为侧室,也可先送进府去。待得婚礼筹备得差不多了,兰公子这边说不定也先有喜了呢。如此双喜临门,皇上才是做了一桩大好事啊。”
秦直碧闻言大喜,朝吉祥叩头。
然后伸手握住兰芽,情深款款:“……你既然不在乎正室的名分,我便也只与你一人相守。”
兰芽满面苍白,忍不住回眸狠狠盯住吉祥。
吉祥,不愧是用身子养着蛊虫的少女,她果然歹毒透骨!
这样的主意,怕是整个天下,除了她吉祥之外,再没人能狠心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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