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费了他那大劲!如今杜郎新墨已经涨到了十八万钱一锭,他又不用附庸风雅,买那不能吃喝嚼用的东西作甚?
趁着夕阳余晖找到了亲仁坊,果然正如王缙所言,赤毕找到武侯一问,立时有人带着他们径直来到了宅门之外。等到赤毕谢过人后叩开了门,立时有僮仆出来帮忙牵马安顿,等他进门之际,王家兄弟早已联袂迎了出来。两边都是再熟络不过的人了,杜士仪拍着肚子说了一声饥肠辘辘,王缙便立时笑道:“知道你今日回来少不得要连轴转,我早就让厨下预备了好酒好菜。幸好今晚不是我和阿兄的斋日,算你运气好!”
“就算是斋日,难道你们菘菜豆腐木耳还敢不让我吃饱不成?”杜士仪随口打趣了一句,这才指着赤毕和刘墨手中的东西说道,“要说我一点也不亏待你们,刚从大明宫中面圣出来,这是圣人所赐的御酒烧春和杏仁酥,杏仁酥我带回去给十三娘,这烧春就烫热了大家同饮!”
他既如此说,王家兄弟自是为之动容。王维当即笑道:“虽说我和舍弟这酒量都是平平,但就冲着你这话,我们陪你一醉又如何?”
等到脱鞋入了主屋,杜士仪一问方才得知,王家兄弟这赁下的宅子,亦是玉真公主为他们安排的。这偌大里外三进的齐整宅院,竟是每个月只要八百文,简直是相当于白送。见王维面上仿佛有些不自然,他便打了个哈哈不问这些,等酒菜上来,他风卷残云先填了个半饱,然后方才打起精神应付王缙那些好奇的问题。三人此刻不用仆婢,他也不虞泄露出去什么,临到末了就将天子许婚长女的事给说了,还不等他道明自己回绝,王缙就瞪大眼睛问了一句。
“你不会答应了吧?”
“杜十九郎,别的公主也就罢了,这位你若是答应了,那可是万般不妙!”就连王维亦是一瞬间面色凝重。
“我一福缘浅薄之人,怎敢痴心妄想尚公主?”杜士仪自斟自饮了一杯,随即便放下酒杯说道,“司马宗主当年给我看过相,也看过面相,道是我命中克贵妻,尤其倘若成婚越早,那克性越是大,所以,我只能以此拜谢圣人美意。”
“你不是吧?”王缙简直是目瞪口呆,即便他信佛,但也并不是全然不信道,更何况司马承祯几乎被人视作是活神仙,“这不是你的推托之词?”
“十五郎!”
王维却不像王缙那样直白,喝止了还要盘根究底的王缙,他执壶又给杜士仪满斟了一杯,他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你要知道,这不但会让圣人收回成命,更会让那些本视你为佳婿人选的公卿之家知难而退。”
“多谢王兄关切,我自有分寸。”
“那就好。”王维见杜士仪无所谓地再次一饮而尽,他方才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我尚未解说明白。陛下长女,便是与柳婕妤所出,今年年方十二,要许配人至少得是明年。你和柳家的仇怨,可说是不共戴天,她又是公主,万一你娶将回来,那可绝不只是家宅不宁!万幸你这理由圣人绝不可能置之不理,那些金枝玉叶骄纵任性什么都不顾,但唯有自己的性命,那是最最着紧的。”
“阿兄这一句金枝玉叶,可扫进了不少人,难道把贵主也算上了?”
王维没想到被弟弟抓住了这么一个语病,不得不咳嗽几声遮掩了自己的尴尬。而杜士仪在恍然大悟这兄弟俩刚刚缘何紧张万分的同时,也不得不庆幸他自己早有准备,而且关键时刻也及时当机立断。否则,只要想一想柳婕妤成为自己的岳母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他就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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