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缙这位钦使和王忠嗣,当初来自北门禁军的百名禁卒却留下了。杜士仪依照之前的打算,下令八月十五这一天,云州城内大酺一日。中秋这个说法固然从周礼便有,但一直到唐朝才成为相对固定的节日,但别说和上元节相比,就是和端午重阳这样的节日都无法相提并论。
因而,杜士仪借着中秋,却也把这年头还完全没有问世的月饼给一并推出了。满城上下男女老少每人一个,馅料从枣泥豆沙芝麻绿豆莲子各色不等,自是在酒肉之外让小孩子们格外高兴了一回。
这一日,让他高兴的还有另外一件事,便是岳五娘的平安回来。当听说这位艺高人胆大的公孙大娘高足,果然跑到突厥牙帐,去冒充了一回突厥王女阿史那莫儿,还真的说动了毗伽可汗和阙特勤,将三部的贸然来袭归为不遵王令咎由自取,他固然惊叹她的胆大,但也同时明白,突厥已经不复往日锋锐了。
而这对于新生的云州来说,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喜事!
在这样的全城喜庆过后,八月十六日,杜士仪便在云州都督府正式升堂,以云州长史兼云州宣抚使的名义,召见了自己的所有下属。
和之前初到云州时的简略相比,如今他放眼左右,却也是文武济济一堂。左手边王翰这位云州司马以下,郭荃为录事参军,七曹参军已经有王泠然、崔颢、王芳烈三人,余下四曹虽然是他们各自兼着,但吏缺已经都补齐了,都督府内的属官吏员和卫士加在一块,已经超过了上百人。至于右手边,尽管没了王忠嗣,但罗盈卸下兵曹参军为云中守捉副将,品级相同,但论资历都还不及他的侯希逸和南霁云也是腰杆挺得笔直,身上也多了一分上过战场的人独有的锐气。
“如今,咱们云州才算是真正上了正轨。”
杜士仪用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随即笑眯眯地说道:“突厥那边已经不用再担心了,至于奚人,我大唐问罪,处和部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此消彼长,李鲁苏已经不足为惧!趁着这一仗奠定的基础,我已经请王夏卿替我带去了奏疏,奏请在云州和突厥正式互市。同时,大力招揽流民和逃户屯田。”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复又看着郭荃说道:“从当初宇文户部主持括田括户之后,五年的给复已经到了,登籍的逃户只怕又会进入一个逃亡的高潮。郭参军,你先不要急,我并无指斥宇文户部和你的意思,但是,宇文户部如今虽则复户部侍郎,但更多的心思还是不得不放在疏通河道以及救灾上,除非他立时回户部主持,否则这乱象是不可避免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如今既然主持云州,便当先以云州为重。”
这是其他人都赞同的。郭荃虽痛心于从前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可也知道宇文融自己都没有动作,他如今是云州录事参军,而不再是宇文融的属官,再去管登籍的逃户会不会因为优惠措施期满而又再次逃亡,那就是越权了。所以,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起身肃容拱手道:“长史放心,我当以云州为重。”
杜士仪欣然点头,随即又看向了王芳烈。后者立时站起身道:“和突厥三部以及奚人处和部兵马这一战,俘虏将近千人,已经打散了分成十人一队,在云州城外从事垦荒、修堤岸、造水渠等等重活。因为生怕他们彼此串联,对云州城不利,所以在城外设置统一安居点,并晓谕他们,只要每日完成一定的量,那么五年之后便可脱籍为平民。当然,我知道他们对农田水利大多生疏得很,所以在白登山以西设置了牧场,表现良好者,让他们负责养马以及牛羊,供给云州肉食。”
让游牧民族去种田,并不是人人都愿意,但让他们去放牧牛羊马匹,这就是老本行了。
所以,王芳烈所呈报的这一措置让杜士仪很满意。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今云州设云中守捉,兵员可达两千五百人,可军多民少,供给就吃力,而且倚靠外部输入,对于云州发展不利。这些俘虏固然是奴隶,但也不要一味苛待,须知把人凌虐致死,远不如让他们在云州繁衍生息所能带来的利益大。但是,逃亡也不能一味姑息,逃亡一次,捕拿之后鞭二十,十人连坐。逃亡两次,捕拿之后逃亡者即刻处死,其他连坐者降一等,十年不得脱籍。”
考虑到一次逃亡就杀显得太过于严苛,也容易被人弹劾为草菅人命,因此杜士仪定下了两次逃亡便处死的严令后,王泠然出于士大夫向来的宽仁之心,皱了皱眉后便说道:“也不可有罚无赏。不如和官员考功似的,这些人也每月考评功绩,如若杰出,可以恩赦,奖赏从迁入城中居,到奖励土地牛羊之类的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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