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乐意,可阿娘你真舍得?”杜广元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睛,见王容板下脸仿佛要怒了,这才赶紧乖乖说道,“阿爷也是想着师傅不久之后恐怕就要节度陇右,这才没让我在那继续呆着的嘛!否则虽说师傅受过阿爷知遇之恩,要是我一直赖在那,肯定会有人说他们两个节帅勾勾搭搭之类的话,那时候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王容没想到杜广元小小年纪,竟是看出了这一点,不觉愕然,随即沉声问道:“这话谁告诉你的?”
“阿娘多心了,谁会对我说这个?”杜广元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扬起小脑袋说道,“阿娘你也不瞧瞧,我这些年可是一直都在陇右精英堂里,那里谁不比我大?跟着秀实阿兄跟着师傅学武艺,师傅和秀实阿兄有时候难免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自然就都记住了。阿娘,我不是小孩子啦,我已经长大了!”
王容当初是在云州一战后,殚精竭虑整个人都快虚脱的时候,方才发现怀上了杜广元,又因为他是长子,素来倾注了很多的精力。在她看来,儿子还小,而且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足,可此刻听到儿子挺起胸膛说自己不是孩子,自己已经长大了,她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捧着杜广元的面颊细细端详着这个长子。若是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兴许会帮着父母做活,兴许会下地务农,兴许会舞枪弄棒想着建功立业,但不会面对很多成人都畏惧的问题。
“那好,阿娘等着你将来长成男子汉大丈夫,给爷娘和弟弟妹妹遮风避雨的那一天!”
“嗯!”
当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灵武城外之际,看到的却是让人一生难以忘怀的一幕。并非杜士仪兴师动众带来了众多将卒迎接,而是远远就只见成千上万匹马正在络绎不绝地往这边赶来,恰是将灵武城完全堵住了。杜广元忘记了王忠嗣一直以来的告诫,站在马镫上奋力远眺,好一会儿方才赶紧坐了下来,拨马回到母亲的车前说道:“阿娘,好多好多马,一眼望不到边际,难不成是阿爷改行不当节度使,却要贩马了吗?”
王容是听说过白姜和刘墨正应杜士仪的要求,尽力贩茶北上朔方,再加上刚刚对突厥打了个胜仗,尽管突厥牙帐那边辩称是叛军作乱,可总不能真的一毛不拔,这些马匹虽不至于完全白送,可要价肯定比从前低得多。西受降城的绢马互市已经有很多年了,而从现在开始,怕是就要渐渐改成茶马互市了。
“这是你阿爷的大政,别胡说八道。”
王容想了想,索性下车让人牵了马来。她当年常常在外抛头露面,骑术不逊男子,须臾便来到了队列中最前头的康庭兰身边。见康庭兰发现自己来时慌忙行礼不迭,她便颔首答礼问道:“康将军,眼下看样子暂时是进不了城了,不如派人先过去问一声这群马进城要持续多久,然后再作计较。”
康庭兰闻言当即答应。很快,去打探的亲随就赶了回来:“夫人,此次是从西受降城送来的互市之马,竟有整整两千匹,幸亏是易茶,而且价格颇为低廉,而且请得圣命,悉数留在朔方,否则至少就是八万匹绢。大帅已经划定了灵武城西边为牧场,应该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悉数通过。”
等到这一批马终于过去让开了通路,南城门处早已得信等候迎接的人方才赶了过来。出乎王容意料的是,来的并非张兴高适王昌龄这些她熟悉的人,而是朔方节度判官来圣严。来圣严恭敬地行过礼后,便笑着说道:“大帅虽不能亲来,可还是托我对夫人说一句话。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夫人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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