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陟、王维,皆为名噪长安的名士,也是前辈,陈宝儿依照王容的话分别前去拜谒,在每家全都逗留了半个多时辰。这两人一个和杜士仪同年韦礼为至亲,一个是杜士仪旧友,再加上陈宝儿虽出身寒微,谈吐风度却全都不凡,因而倏忽间就有传言说,韦陟和王维全都对陈宝儿刮目相看。有了这样的名士赞赏,街头巷尾的非议声便小了很多,就连起初慨然许婚后却又不禁后悔的韦坚,也不禁再次动了心。
不过是一个出嫁没几天就死了丈夫,又在家里挑三拣四不肯再嫁的庶女,嫁过去又何妨?只要能够替太子笼络杜士仪,那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他正在书房中如此寻思,外间一个人突然兴冲冲跑了进来:“大兄,大兄!”
见来者是弟弟韦冰,韦坚顿时不悦地叱道:“什么事情要这样大呼小叫的?连门都不敲一声便直闯!”
“大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韦冰却根本没在乎兄长那不悦的态度,左右一看便压低了声音道,“阿兄要升官了。”
韦坚身兼众官,可最最重要的不是那个名分好听的御史中丞,而是水陆转运使兼江淮租庸使。可是,升官加爵终究是好消息,他那一丁点不悦也为之烟消云散。既是在弟弟面前,他也不会如同人前那般云淡风轻,当即笑着问道,“之前高力士就曾经透过信,只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次可是刑部尚书!”韦冰已是喜形于色,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块,“大兄从长安令任满,外放陕郡太守,到后来勾当江淮租庸使,水陆转运使,这官职眼见得一截一截水涨船高,现在竟已经是一部尚书了,只差一步就能拜相!”
“是刑部尚书?”这一次,韦坚却不由得露出了踌躇之色,片刻又追问道,“可有消息说,我这次升官是陛下的圣意,还是谁的引荐?”
“是李林甫。”韦冰在人后甚至懒得尊称李林甫一声相国,轻哼一声便得意洋洋地说,“显然他瞧出大兄如今圣眷正隆,所以也打算和咱们韦家攀攀交情……”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韦坚气急败坏地一口呸了过去:“愚蠢,李林甫这是明升暗降之计,只有利欲熏心的人才会瞧不出来!如果是户部尚书也就罢了,还能按照宇文融当年的旧例,去统管江淮租庸和水陆转运这一摊子,可刑部尚书能管什么?如果只是侍郎,还有腾挪的机会,可李林甫好狠的手段,直接就给我奏请了一个尚书,这是分明要把我高高供起来!怪不得杜君礼不管怎么立功,都一再往外跑,分明就忌惮李林甫这一招!”
这一次,韦冰终于不由得有些慌了,他吞了一口唾沫,这才讷讷说道:“那如何是好?宫中捎信的时候,说是陛下已经令中书门下拟制书……”
韦坚愤怒地用力一捶大案,心中却知道此事恐怕已经木已成舟。说起来也是这几年他实在太过春风得意,褒奖、升官、进爵,一样都不缺。如果他只是普通的大臣,兴许还能够一再往上升迁,可问题在于,他偏偏是太子妃的兄长,正儿八经的贵戚!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些年自己的殚精竭虑,建功立业,全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相比这些,真正实际的是兵权,能够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兵权!
想到这里,他便沉声说道:“出去备马。”
韦冰正六神无主,听到韦坚这么说登时有些迷惑:“大兄这是要去见谁?”
“二十一娘天天呆在家里伤春悲秋,趁早把她嫁出去,还能换一门强援。”韦坚见韦冰满脸不解,便没好气地说道,“别费神多想了,既然杜君礼的夫人正在忙着为杜君礼那个首徒相看,若能敲定这桩婚事,便能间接把杜君礼绑在咱们韦家这条船上!”
“大兄是说真的?可那陈氏子连寒素都算不上……而且,会不会犯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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