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希奭到了?
这个消息着实有些出乎王容的意料。昨天晚上她已经把朝廷要派酷吏罗希奭到安北牙帐城,彻查此前杜士仪遭黠戛斯袭杀之事告诉了玉奴,不外乎是劝玉奴和公孙大娘不要在此停留,以防节外生枝,玉奴也一口答应了。而为了防止罗希奭突然袭击,从朔方到安北牙帐城这条路上的每一个驿站旅舍,全都得到了严密的指令,会留意每一队通过的人。就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之下,罗希奭怎么会突然来临?
等等,如今开启城门的晨钟方才刚刚响起,罗希奭怎么进城的?莫非人是昨天甚至更早就到了?
王容见枕边的玉奴已经惊醒了过来,便言简意赅地吩咐她先不要轻举妄动离开这里,随即就让莫邪替自己梳洗更衣。等她来到寝堂,却只见龙泉和阿兹勒已经等候在了那里。后者因为起头那一顿杖责的缘故,走路的姿态还有些勉强,她不禁暗叹一声。当得知罗希奭得知杜士仪和仆固怀恩李光弼都不在,立刻先声夺人,要求开节堂见文武时,她不禁哂然。
“你可知道,罗希奭到底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一共带了多少人?”
“回禀夫人,他应该是混在一行商旅之中来的,应当不会早于昨日进城。但即便这样,算算行程,他也必定是在接到任命后快马加鞭日夜赶路,然后到朔方后又和商旅接洽,用最快的速度到的安北牙帐城,如今随他现身的随从总共还不到十人。”说到这里,龙泉见王容有些吃惊,他便又补充道,“而且,他才一来,便立刻要人护卫他的安全,把杜随的前锋营全都给要去了。正好杜随因为之前受罚,暂解职务,所以没人拦他。”
王容看了一眼阿兹勒,见其面色沉静并不说话,她知道杜士仪临走前必定已经吩咐过他什么,因此沉吟片刻后就开口说道:“无妨,那罗希奭既然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又打算趁着山中无老虎的机会作威作福,那就让他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安北牙帐城究竟有多少人是首鼠两端,立场不坚!龙泉,你去前头节堂看看,罗希奭初来乍到第一把火,究竟是怎么烧的!”
“是!”
等到龙泉应声而去,王容方才对阿兹勒说道:“之前那顿军棍并不曾留情,你的伤势还未痊愈,为何不好好调养?”
“大帅虽解了我的兵权,可前锋营终究都是我的人,罗希奭初来乍到就夺权,我如果还在那养伤,岂不是不符合我的性子?”阿兹勒解释了一句,突然单膝跪地说道,“此前大帅见我时曾经说过,之前的苦肉计委屈了我,我此次不能随军,便呆在安北牙帐城中听夫人指派。可罗希奭一来,不夺别处兵权,却直接盯上了前锋营,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我当时在节堂大放厥词的事。如若他以此问罪,夫人可以把我……”
“胡说!示敌以弱,却也不是任人欺凌宰割!”王容厉声斥责了龙泉的话,随即便淡淡地说道,“再说,罗希奭就算再能耐,也绝对不可能才刚到安北牙帐城,就问出你在节堂上说那番话的实情来。前锋营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可是把恩威并济,软硬兼施的手段学了个十足十,从副将到旅帅队正,每一个人全都是你精心挑选出来的,阳奉阴违,心怀叵测之人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不是吗?”
阿兹勒对杜士仪忠心耿耿,可治下的手段却绝不同于他当年在中受降城拂云祠中当带头老大的时候。即便那些跟他共过患难的兄弟袍泽,只要他认为不适合呆在前锋营,就会毫不留情用各种理由剔除出去。除此之外,违反他命令的人,小心眼太多的人,犹豫不决的人……这些年来他不断从幼军营中吸纳新血的同时,也不断裁汰旧人,务必让这一支人数不过千五百人的亲军能够如臂使指。所以,被王容道破自己这小小私心捅破,他顿时面色一白。
“夫人,我并不是养私兵,只是觉得虎牙大叔统帅牙兵,近身保护大帅,所谓前锋营便是敢战的死士,我一直都是这么对上上下下灌输的。他们需要的不是动脑子,而是听命于我,听命于大帅,如有需要的时候悍不畏死,冲杀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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