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彻脸色阴沉,望着华恬与简流朱离开的方向半晌没说话。
跟在他身旁的谢俊、郑龄与王绪见状,脸上都忍不住带上了同情之色,那神色还异常明显。
钟离彻不小心瞧见他们的神色,脸色更加阴沉了。
“而你如今却要逼得他们自断声誉,华六娘知道了,只怕对你也生嫌隙罢。”
“能让恬儿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想必真是一个极端俊朗的郎君。”
“确是如此。若我真要嫁一个人,他那般的,却是最适合的。”
“你就连喜欢的人,也都是充满了美好的。”
不同的人说的话,这会子全部在他脑中一一回响,让他头痛至极,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原来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十分美好的人。难怪当初她说自己声名狼藉,根本配不上她。
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
钟离彻握紧了拳头,杀意凛然而出。
到底是什么人,在自己遇上她之前,率先遇见了,还留下那般美好的印象。
一件白狐皮裘而已,他能给她十件八件甚至一百件,还都是自己亲自去打的,那个人只送了一件,有什么好的?
可是想着想着,钟离彻不禁颓然。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在特定时期送的东西,才会弥足珍贵。当年华恬穷困潦倒,在凉秋里甚至穿不起一件厚衫,那时候的一件白狐皮裘,才是最珍贵的。
这一点,即便他感情上不断否认,理智上却是不得不承认的。
现在。华恬锦衣玉食,本身又是个有本事的人,上头更有进士三甲的两个哥哥,她哪里还需要为一件白狐皮裘激动?
所谓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得人心,便是如此。
越是这般想,钟离彻越是痛苦。也越是理智。
华恬性子如何。他自是知道的。为了面子上的好看,她能够狠心撞伤了自己的额头。伤害过她的,她能够用秘密武器将之轰成了渣渣。
表面上看。她干净、纯洁、善良、美好、端庄有礼,可是内心里却住着一只猛兽。只要伤害她面上维护出来的美好,又或者伤害了她关心的人,她就会出手狠戾。毫不留情。
这么一个人,若他果真不顾她的意愿。让圣人下了旨赐婚,还不知她会如何呢。
此外,对于镇国公府,他永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老镇国公夫人偷偷上门去与华恒、华恪商谈他要求娶华恬的条件。到底是那次所为,还是已经有前科?
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总是忍不住阴谋论。
是否。他最初向圣人提出,要求娶华恬。华家给出的条件,便是镇国公府所为?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钟离彻握紧了拳头,他便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还得受镇国公府的愚弄。
甚至,华恒、华恪两人也被他怀疑记恨上。
看着钟离彻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谢俊忍不住唤道,“彻悟?”
钟离彻回过神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说服自己了,可是嘴巴却不由自己控制,问出一句话来,“你们幼年时,曾喜欢过一个人么?”
三人听了这话,面上的同情更加明显了。
郑龄伸手拍了拍钟离彻的肩膀,说道,“我八岁那年喜欢一个姐姐,如今对她仍旧念念不忘,当年、咳,当初半夜成年,梦里见着的都是她。如无意外,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她。”
他说完还想与钟离彻开开玩笑,可是瞧见钟离彻的神色,便熄灭了这个念头,讪讪笑着。
钟离彻脸色铁青,幼年时期喜欢一个人,会喜欢一辈子么?
那华恬她……
钟离彻脸色更加难看了,半晌看向郑龄,恶狠狠道,“你这没用的东西,肯定是因为你没用,才会对人念念不忘!”
被无辜牵连的郑龄表示自己是被殃及的那条池鱼,钟离问了,他便答了,为什么要被欺负?
王绪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他,又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谢俊看了看钟离彻,又看了看郑龄,没说什么话来。
却说华恬与简流朱一路回到待客的园子,便开始了惯常的外交。
她在外的名声一向是谦恭有礼,端庄得体的,从不与人争吵,因此今日表现出来的,仍旧是过去那个形象。
说话好听,不会得罪人,彬彬有礼,人都喜欢这种人,因此华恬今日的外交格外成功。
她在园中四处游走,脸上带着温柔腼腆的笑容,不时与人说几句,主宾尽欢。
已经回到园中的钟离彻一直注视着她,越是看着,心中越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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