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聚苦笑道:“便是如此,小的这大半月来是看得出,制军是真心为手底儿郎着想的,新军的饷粮全折成米给儿郎们吃个饱,然后设立那么多奖项,都是制军自己掏银子出来发,只要卖命训练,领着的赏银都比先前层层克扣下来的饷多,这个就算查起,倒也说得过去。 ”没道理督师文臣看着兵卒用心,赏点银子都不行吧?这也是丁一想出来的折衷办法,只不过名目着实有点多,被子叠得好有赏,定点大小便也有赏。但这兵器,宫聚就觉得大麻烦,“这军器,若由制军垫银子,”老都督换了个称呼,“恩主,小的是真怕啊!”
他唤着恩主,就是提醒丁一:若不是死心投在丁某人门下,他才不管这鸟事;正是投了丁一,日后丁某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必定他也要被连累的,所以才本着为自家主子着想,方自力劝丁一,是不能这么干的。
这时却就听营门口处,王毅那鸭母嗓高亢地嚷了起来:“放屁!这哪有假?田某人,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丁容城一人一刀守一旗,十万鞑虏困不住,雪夜孤身踏敌营,七百壮士歼万骑,哪一桩你没听过?这有什么新奇的?这等疯言疯语,你也敢在咱家面前来胡诌!”
丁一听着不知道怎么这镇守太监王毅和总兵官田丰吵上了?还似乎吵的主题是丁某人?于是连忙招呼了宫聚和万安行过去,只听得王毅还在咒骂田丰:“要怎么取信?印信你没验过?宫里上回不也派人来宣过旨么?你田某人是想谋逆么!”
田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丁一行过来,他咬了咬牙,却是决定豁出去了:“公公见谅!”然后对王毅说道。“事关重大,若是末将多疑,到时公公要弹劾也好,要杀头也好。全凭处置。只是此事一日不得证实,末将心中难安!”说罢冲着亲兵下命。“立即传某军命,请制军的亲卫过来大营!”
然后还没等丁一行近来,就匆匆出营去了。丁一莫名其妙,问王毅道:“怎么回事?”
“这厮说侄少爷您是假冒的!不是真的丁容城!”王毅气得不行。连兰花指也忘记拈了,“说什么探花郎出身的文臣,安有这等身手?便是将门世家出身的将种,若于侄少爷这么大,有如此过人身手,也足够名动九边了!”王毅边说边跺脚,“他娘的。咱家跟他说了,早在京师就见过侄少爷的,绝对无假,万循吉也可以作证的嘛!”
“是啊。那还吵什么?”万安也不太明白,丁一更是无语。
倒是宫聚望了望丁一,开口问道:“恩主,敢问文华殿瓦片是何色泽?”
“绿色啊。”丁一随口应了他,却问王毅,“这也太滑稽了吧?”
这时就听宫聚开口道:“不滑稽。公公和都老爷倒卖军中物件的事,也不是天衣无缝的,或是弄一位假制军过来。再由假制军合着两位倒腾军资,到时假制军一遁走,杀头抄家的,可不就是田总镇么?指不准到时监军御史和镇守太监都说是田总镇杀了真制军,找来的假制军,只怕最多一番训责,罪名都在总镇头上……”
“大明立国这么些年,有这等先例么?”万安听着不禁冷笑。
宫聚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老夫倒是没听说过有,只不过说透了,您和公公着实精明能干,便是明明知道的事,也无奈何,故之说到底,田总镇信不过的,是您两位才是。恩主却真是无妄之灾。”
丁一听着,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哭好,只是拍了拍宫聚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道:“你这老货倒是有心计得要紧,你出营去,把新军那边约束好了,别又生出事来。”却对刘铁吩咐道,“等会指挥排和骑兵连进来了,就好好驻在粮草营里,任谁也不得生事。”
宫聚的确是很有心计的,他是问了丁一,文华殿用什么瓦,且死死盯着王毅和万安,不教他们提示。按着常理,皇家自然是以黄色为贵,必然用的是黄瓦。只不过文华殿偏偏是用绿瓦,大约是沿宋制的缘故,若不是出入过宫禁,很少知道这等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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