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声音清淡:“西月的社稷是社稷,苏国昆国的社稷难道就不是社稷?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数十载,姑姑眼明心亮,可否告诉陌儿,那些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人,有哪个是为了百姓疾苦?莫不是为了霸业和女人罢了。说白了,都是个私欲。”
苏浅眸光注视上官陌,他却只是眸色清淡脸色如常。可她听见他说,莫不是为了霸业和女人,不知为何,心里十分不适,眉眼轻蹙起来。
上官陌转眸看着她,眸光里一点轻柔,继续道:“陌儿自知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一生不过是为了一个苏浅罢了。可陌儿扪心自问,并无对不起任何人。陌儿为得到苏浅,虽然耍过太多手段,说翻云覆雨算无遗漏也不为过,虽然手上染了成千上万人的鲜血,但陌儿敢对天地说,并没有枉杀过一个人,更无愚弄过百姓。陌儿无能,此生也只能护得住一个苏浅罢了,其他人,不过是尽力耳。”
上官容韵蹙了蹙秀眉。
苏浅却接过上官陌的话,“姑姑,容浅浅说几句。”
上官容韵瞥着她,未着一语。
她轻叹了一声,声音极轻语气却沉沉:“昔年我父皇为了我母后,差点大兴兵戈,屠戮天下。及至后来将我母后夺回,这些年却耽于儿女私情,于政事上并无什么建树。浅浅一介女流,不得不弱智之龄便担起了国家重担。但浅浅终归是女流,难负重责。说到底,我父皇不过尔尔。再说当年背后兴风作浪之人,屠皇算是其中一个,然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叫楚宁的女子。这些年屠皇背后没少做文章,但姑姑大约也明白,他不过第一是为了得到我母后,其次才是想得到江山天下。我楚国那些舅舅们,倒是心怀大志,但也不过是私欲罢了,汲汲营营,筹谋算计,何曾将人命放在眼里过?他们眼中,鲜血枯骨不过是得到江山满足权利**的必经之路罢了。白家父子,纵然有心治理好国家,却耐不住时势不与,不过是空劳误国罢了。更有甚者,打着复国的旗帜,满足个人的权力**,罔顾人伦,草菅生命,更是可恨。”
望着上官容韵变幻的神色,苏浅复又叹了一声:“我一介女流,不过是些浅知拙见,斗胆说与姑姑听,不怕姑姑笑话,也不过是想姑姑知道,上官陌他回去西月,也不过是徒做成全他人私欲的工具罢了,倒不如留在苏国,可以一展他的天纵才华。倘或他日他有心于天下,苏国便是他的后盾。上官陌得天下,总好过被那些草菅人命的人得了天下去。姑姑说,是不是?”
上官容韵半晌无语,只怔怔望着她。
倒是楚若羽抿着唇说了一句:“浅萝姐姐从来就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见识比众多男子都强。怪不得能得帝凤陛下的心。”
上官陌清润的眸光一直落在苏浅身上,不曾插言,也不曾阻止她。
他一直就知道,苏浅她是与众不同的。这样的深刻见解,天下并不是只有她会,但像她这样谈起家国大事如谈论家长里短般轻拿轻放的,并没有几人能做到。
这个女子,她这样出色。
上官容韵终于回神,却也只是淡淡道:“苏远之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是他的福气。”
苏浅讪讪笑了一下。她口中的苏远之,听起来虽然淡淡的,但并非没有怨气的淡,大约是怨气深了,反倒冷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我也知道哥哥他忒胡闹了些,但总归我是西月的公主兼国师,这件事上帮不到你们。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着陌儿他自己的意罢了。他年,若是真的要开战,我却还是要站在西月的立场上的。”
这样一句话,便已是帮了大忙了。苏浅欢喜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道谢,坐得久了,猛的站起来,撑不住头发晕腿脚发软,上官陌眼疾手快扶得牢,她才没有摔倒。
上官容韵一只手远远地已经伸出来,不由自主要扶一扶,见上官陌扶得挺稳,冷肃的脸倒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手顿在半空扶也不是,拿回去也不是。
苏浅却搭着上官陌的手臂走到她面前,不客气地将手搭在她手上,笑得赖皮:“劳姑姑扶一扶浅浅,坐得久了,腿脚发软。”
上官容韵好笑地瞧着她,“你这女子真是!”
虽是责怪的言语,却也没有将她的手打落。冷肃的脸上终于攒出点温和,瞧着她隆起的西瓜般的肚子,嘴角抽了抽:“这么大的肚子,快要生了吧?难为你要顶个大肚子上花轿。”
苏浅倒不觉得这是取笑的话,嘻嘻笑着道:“还得两个多月才是预产期,早着呢。姑姑,是双生子呢。所以肚子格外大些。”
想起这些天上官陌明明知道是双生子,却还像个孩子似的和她分辩什么生男生女的话,不由觉得好笑。
上官容韵便生出些忧虑:“你这样瘦弱的身板子,如何能供给两个孩子的营养?”
上官陌便从善如流:“姑姑虑的是。她明明身体这样弱了,又是怀有两子,还不能好好吃饭。还劳姑姑多在苏国留些日子,监督她好好吃饭吃药。”
上官容韵无语地哼笑了一声。“我就算是想留下,也由不得自己。你们大婚完了我还得赶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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