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外出打探消息的影雨和影电回到宅院,喝一口热茶,影雨跟影风道:“楼子规带着人马走了,这会儿在镇上领兵的人是秦轩。”
影风疑惑道:“他不是水师的督都吗?”
“江南水师这会儿就在春江上呢,”影电没坐,站着跟影风说:“说是项农在春江上流的一个什么小地方窝着呢,楼子规这一次发了狠,一定要弄死这个贼首。”
“乌霜铁骑跟江南水师从陆上和水上两面夹击项农,”影雨说:“项农再能跑,这才也死定了,不过我和四电听说,项天歌被留在了镇上,看着楼子规还是讲一点人情的,不让项天歌去跟项农刀剑相向去。”
影风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会儿,手指敲一下身旁的八桌仙,小声道:“这事跟我们无关。”
“那我们这就走?”影雨问。
影风站起身,不走他们留在这里等着被乌霜铁骑的人发现吗?
宁小药一行人离开栖身的江南小镇往西南走的时候,楼子规骑马走在行军的路上。
路人遇进行进中的大军, 纷纷避让在道路的两端,战火纷飞的时候,老百姓能不出门的就尽量不出家门了,可太平时节也好,烽火乱世也罢,人总要为生计奔忙,总有一些百姓要出门讨生活的。
一个老妇人拐着一只用蓝花布盖着的竹篮站在路旁,只等着大军过去后,她好去前面的镇子做生意。
楼子规闻到了一股香味,在老妇人的身旁停了马,看一眼老妇人挎着的篮子,开口问道:“你买的是什么东西?”
老妇人吓得不敢抬头,声音蚊子哼一般地道:“桂花糕 ,还有,还有桂花密糖。”
桂花蜜糖。
楼子规的目光在竹篮上停了很久,久到被吓坏的老妇人就要站立不住了,楼子规才道:“将你的桂花蜜糖与我吧。”
老妇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骑马的将军,人看起来冷冰冰的,竟然是个爱吃糖的人。
很快一包散发着桂花香味的糖到了楼子规的手里,催马继续前行,拈了一颗糖送进了嘴里,楼子规摇一下头,这跟那时他在京师城街头吃过的不一样,少了些味道。
坐在马车里的宁小药这时往嘴里也扔了一颗桂花蜜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宁小药跟同车的谢朵莹说:“好好吃!比我在京城吃过的还要好吃!”
谢五小姐撇嘴,对于这货来说,东西只要是能吃的,有哪儿样是不好吃的?
楼子规觉得糖味道不对,但也没舍得丢掉,将这包桂花蜜糖放进马脖子上挂着的牛皮袋里。
亲兵们都看见了楼子规的举动,但没人说话,督师大人喜欢糖果,可自己又不怎么吃,糖果坏了,化了就扔掉,不停地扔,不停地买,谁也不知道督师大人这算是个什么爱好。
“督师,”身后有喊自己的声音响起,楼子规回头,他的师兄,徽湖先生的大弟子赵斐然骑着马往他这里赶来。
“督师,”赵斐然到了楼子规的面前,抱拳行了一礼,说:“老师有信给你。”
楼子规带着自己的大师兄离开了道路,两个人站在了春江边上,楼子规拆开信封看信。
赵斐然小声道:“这信是老师连夜写得,老师说,这个时候,已经抓紧时机攻占南方各地城池,杀项农不急于这一时,流寇如今又由过去的百万之众,到了现在的区区几万残兵,实在是不值得承影你如此用心。”
徽湖先生信中的内容,跟赵斐然说的差不多,只是用词没有赵斐然这么生活化,在信的最后,徽湖先生问楼子规,江山较之贼首残兵,敦轻敦重?
楼子规看完了信,将信窝成一团,捏在了手里。
老师的亲笔信,应该恭敬对侍才是,楼子规的这个动作看在赵斐然的眼里,这显然是他的这个师弟对老师不满了。
“承影,”赵斐然说:“老师是一心为你的。”
楼子规抬手,将纸团扔进了春江里,纸吸了水,很快便沉入了江水里,一个浪头打来,这封徽湖先生的信就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你,”赵斐然要说话。
“军中的事,老师也要插手吗?”楼子规不等赵斐然说话,开口冷声问道。
赵斐然愣住了。
“这江山看来老师也想坐,”楼子规又是一笑,道:“那我打下江山,是不是要恭迎老师坐上龙椅才对?”
赵斐然被楼子规的话吓住了,这话听着太诛心了,这是要把他们的老师往死路上逼啊。
“我已经命人去请李物启,李阁老了,”楼子规又道:“老师嘛,我还是觉得山林更适合他。”
赵斐然愕然道:“你要将老师赶走?”
“不是赶走,”楼子规道:“是不想他劳心又劳力,当然,老师若是想要这江山,可以跟我说。”
“承影啊,”赵斐然说:“你对老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连用兵都要听他的话,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楼子规反问道。
“他不是,他,”赵斐然哑口了。
“老师人在后军,”楼子规笑道:“我在前军的事,隔了一天他就能知道,还能有时间让大师兄你骑马追上我,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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