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荀成来到,荀爽、荀衢、荀彧等又细细问了荀贞打发荀成等回来时都说了什么话。
其实,荀贞说的那些话,荀成在回来的当时就一五一十地向荀爽等人禀报过了,此时再问,不过是求个安慰。
荀衢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没有想到,贞之这么个稳重谨慎的人,却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前途似锦,却怎么自误前程?”
荀衢、荀爽、荀彧不知道宦官的覆灭就在这么几年里了,所以不知道荀贞为何会去诛邺县赵氏,就算是为了得名,在他们看来,也不必如此激烈,这么干完全是自误前程,和荀贞之前稳重踏实的行事风格判若两人。
荀彧默然无语。
荀绲眼看已经是病危了,荀爽、荀衢、荀彧不敢将此事告诉他,实际上,他们就算是想将此事告诉荀绲,以荀绲现在常陷昏迷的状况,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荀爽想到了荀绲病危之事,心道:“三兄病危,贞之又做下这等得罪常侍之事,族中怕将会出现不稳。”
想到此处,他收起担忧,望了望室外,从容说道:“文若,你去给我取《易》来……。”说着,慢慢地从坐席上站起了身。
荀衢、荀彧莫名其妙,相顾一眼,荀衢问道:“阿叔要《易》做什么?莫不是要为贞之卜筮?”
“卜什么筮!”
“那是要做什么?”
“今日阳光正好,风和日清,我自是要去院中树下读书。”
这会儿是在荀爽的家中,他院子里临着窗有一棵大树,枝叶茂密,遮掩荫影下来,此时天不凉亦不热,若坐於树下读书,自是甚为惬意。
荀衢性子急,听得此话,顿出口抱怨:“阿叔真是好性子,这个时候还能坐下来看书!”
“读《易》有何不可?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圣贤如孔子,尚韦编三绝,况乎我等?一日不读《易》,我便如有所失啊。”
“阿叔!贞之……。”
“贞之被捕住了么?”
“……这倒不曾,阿叔又不是不知,他一诛了邺赵便立刻离开了魏郡,乔装而行,便是你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何况朝廷?”
“贞之未被捕住,那么可是赵常侍要罪我宗族了么?”
“县君刚把诏书示给我等看,无关我宗族之事。”
“贞之又没被捕住,又无关我宗族事,你为何闻我读《易》大惊小怪?”
荀衢哑然,呆了呆,说道:“阿叔就不担忧贞之么?”
“贞之是个聪明人,从他一诛了邺县赵家,当即就挂印离郡,潜入江湖就可看出,他对此事必是早有深思,肯定是有后路的,有何担忧?”
说不担忧荀贞是假的,但荀绲病危,他做为族中现今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如稳不住阵脚,族人肯定会在听说了荀贞捕灭邺赵之后而不安,一旦不安,可能就会出乱子,所以他必须稳住。
荀彧沉吟说道:“诏书上虽没有罪我宗族,但赵常侍权重,素来跋扈,他的宗族几被阿兄所灭,阿叔,族中却不可不防他。”
荀衢说道:“你的意思是?”
“赵常侍也许会遣派刺客来我族中行凶闹事。”
荀爽说道:“贞之对此早有预见了。你看看县城内外、高阳里内外,贞之派回家里来的那些义从到处都是,把这里护得固若金汤,有何之惧?”他笑对荀成说道,“有仲仁在,汝等便不必多忧。”
荀成在军中多年,久经征战,比起他离家之时,精干勇武了很多,沉声说道:“但有我在一日,必不会使高阳里遇乱。”
荀爽笑道:“这就行了!……,文若,去给我取书来,仲仁,我这坐了半晌,腿脚有点麻酸,你跟我出来,给我捶打捶打。”
荀彧、荀成应诺。
出到室外,荀爽又吩咐荀衢,指着院门,说道:“去把院门打开,通通风。”
荀衢应诺。
院门这一大开,任何一个路过荀爽家门外的人都可以看到荀爽斜倚在窗前的院中树下,揽卷读《易》,荀衢、荀彧侍立其后,荀成跪在他的脚前为他捶腿,颇是一副优哉游哉的画面。
自此日始,除探看荀绲的病情外,荀爽日日在家闲居读书,他的这份镇定自如,不觉影响到了荀衢、荀彧、荀成,亦影响到了荀氏族中别的人,即使在得知了荀贞捕灭邺赵的惊天消息后,荀氏族中也没有出现大的不安和骚乱。
荀贞没在家里,家中只有陈芷、迟婢、唐儿几个女流,在荀贞捕灭邺赵的事情传开后,荀衢担忧她们会惊惶,每隔几天都会来一次。
陈芷、迟婢、唐儿诸女虽然在许仲等人的密切保卫下,但迟婢、唐儿却如荀衢所料,依然惊惶失措,害怕担忧,可陈芷却行事如常,至少在当着外人的面时,她混若无事。
最早时候,荀衢还想安慰陈芷两句,却不意陈芷毫无惧色,她慨然说道:“夫君如无事,则妾待其归家,夫君如获罪,妾则与同赴犴狱,何所忧也?”
荀衢啧啧称奇,私下里对荀彧、荀成说道:“我等还不如一女子妇人!贞之真娶得佳妇。”
要说起来,陈芷的年纪比迟婢、唐儿都小,平时看不出来,现在却看出来了,在处事上她远胜迟、唐儿女,反过来由她这个做主母的时不时地宽解她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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