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不出荀贞的真实用意也没有关系,荀贞需要的只是让他们有一个“荀贞重儒”的印象,待到来日,如果荀贞和陶谦、笮融,尤其是和笮融间真的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有这个印象在,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偏向荀贞。
却说荀贞这次来查访郡学,就不再是以私人的身份,而是以郡守的身份了。
臧洪、袁绥、秦松诸吏尽皆从行。
到了郡学,只见郡学占地不小,可却显得很冷清,校中的学生似乎并不很多。
这却是因去年十月黄巾之乱之故。
在那次变故中,郡学里的师、生们有不少死在了乱中,没死的那些,又有不少归家去了,现在留在学校里的经师、学生并不多。
经师只剩下了两三个,学生不过百余人。
荀贞沿路而行,观望道边校舍萧瑟冷清,不觉感慨长叹。
忽闻得前头有朗朗书声,荀贞乃与诸人步行过去。
行不多时,却见是有四五个少年席地坐於前头树下,正在揽卷诵读。
作为荀贞的亲卫,典韦、赵云俱在荀贞的身边,荀贞止住脚步,召赵云近前,遥指树下诸生,笑道:“子龙,昔年我与你初见时,我记得你当时也正是席坐於梨花树下,览书读经。此树虽非梨树,树下诸生虽非是卿,然眼观於此,我却不觉忆昔,那时情景,如在眼前。”
赵云应道:“当日君侯黑衣长剑,英姿飒爽,云亦是不曾或忘,至今如在眼前。”
“哈哈,哈哈。”
荀贞与赵云对视一笑。
荀贞遂令陪从的经师上前,把那树下的几个学生召了过来,问其姓名。
诸生的年纪都不大,年长者十七八,年幼者不过十一二,闻得眼前之人便是新任的太守、颍阴侯荀贞,大多顿时诚惶诚恐,而唯有一人却是从容不迫,行止有礼。
而这个人恰恰是诸生中看起来年岁最小的一个。
荀贞颇喜此子风度,记得他刚才回答姓名时自陈是广陵县人,姓卫名旌,因问道:“郡府有一吏,亦广陵县人,与子同姓,不知与子可是亲族?”
卫旌答道:“广陵卫氏皆出姬姓,虽系同源,然早分多宗,旌与郡府中的卫君却非同宗。”
卫氏之祖是周文王的第九子姬封,姬封初被分封在康国,故又被称为康叔,后改封於卫,是卫国的第一代国君,其子孙遂以国为氏。
卫旌年不过十一二岁,见这么一个小孩子用尚显童稚的声音地谈论“卫”这个姓氏的起源和分支,荀贞不觉哑然,觉得甚是有趣,於是笑顾臧洪,说道:“子源,此子不但与郡府卫君同源不同宗,与卿亦然也!”
臧氏也有一脉是出自姬姓。
荀贞这句话是戏虐之词,臧洪豪迈有侠气,毫不在意,一笑而已,听得荀贞拿他的话来开玩笑,卫旌却是不乐意了,只是恪於身份,不好当场发怒,转过了脸,气嘟嘟不再去看荀贞。
从行在荀贞身边的臧洪、袁绥、戏志才、荀攸、典韦、赵云等人,都不觉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卫旌越是恼怒,攥着拳头,偏着脸,小脸涨得通红。
郡学里的学生少见有十一二岁的,卫旌能以这个年龄而入郡学,必是年少聪慧。
荀贞见他恼怒,顿时也就后悔把他当做寻常孩童对待了,当下收起笑脸,肃容道歉,行礼说道:“适才失言,是我之过也,望子勿怒。”
卫旌聪慧,虽非寻常孩童可比,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得荀贞以太守的身份向他道歉,自也就怒火渐消,转回脸,一本正经地回了个礼,说道:“旌闻明府之郡,诸事不为,先访贤士,观明公举动,想是欲兴文重教。值战乱之后,兴文重教,正其时也!然既欲行此事,必要开襟下士,旌虽幼,亦诸生也,岂有闻欲兴文教者、却戏虐诸生的?”
荀贞惊奇他的回答,顾盼左右,说道:“此子必我郡之千里驹也!”当即作出决定,现场辟用卫旌入郡府,为童子吏。
卫旌却是不肯,推辞说道:“诸经未成,年少浅薄,岂敢受此重任。”
“好,好!我就等你诸经学成,待到那时,我若还在广陵,必将再亲来请子!如已离广陵,也必将举子之名,扬之於异州。”
查访过郡学,见校中存留的师生不多,荀贞便即下令,命郡府要多去请些郡中博学、有德的儒生来当经师,并做出决定,每月再给学校补些伙食费之类,提高先生、学生的衣食、住舍待遇,以此来吸引贫家子弟再来求学。
这个决定一做出,虽然广陵现在钱粮都缺,臧洪、袁绥等郡吏却无一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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